第二天,竟然就起不来床了。活着十五年了,他都没有生过起不来床的病。反正这个病,来的匪夷所思。他娘亲一大早过来的时候,发现窗户是开的,就把他的病,当做了受了风寒。还把他骂了一通,这么大人了,晚上都不知道要关窗户。楚子燃从未吃过药,闻见药味儿就像吐,他爹就让他捂着被子发汗,说是乡下孩子,都是这样治好的,他皮糙肉厚,这个法子一准儿能好。为了不吃药,他只能捂着被子捂汗,连窗户门都关得死死的。他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屋里不许通风,味道熏得他更头晕了。楚悦儿刚给楚子燃处理过伤口,领旨过来的御医,也赶到了。被院正派来的年轻的李御医,他才不到五十岁,在御医里面算是很年轻的了。因此上,李御医也很年轻气盛,恃才傲物。“二哥哥,他头晕……御医伯伯,你开一些补血的给二哥哥补一补吧。”
楚悦儿刚说完,李御医脸色沉了下来。李御医心下不爽,说道:“微臣奉旨来替世子看病,还未望闻问切,公主殿下便让臣开方子。就算医术再高明,也不能不切脉,就妄断病情,如此本末倒置,恐怕不妥。”
他过来,给楚子燃把了脉,料想只是贪玩儿出汗受了点风寒,没想到却摸不出风寒的脉象。李御医微微皱眉,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沉吟着,思索着,换了左右手,轮番号脉,还是摸不准。除了有点儿虚弱,似乎也没有大碍。只不过,楚子燃是半大小伙子,还是出了名的军中混世魔王,体格打死老虎都不再话下,前天还和百越人打了一场大胜的擂台,扬我大庆国威。他竟然能气血虚,这就奇了。可看他身上也没有伤,不可能是受伤失血过多造成的。“啧啧……”李御医啧啧称奇,不敢随意下诊断。楚悦儿为了防止御医看错了症状,弄出什么其他方子来,给楚子燃吃错药,便和他说道:“御医伯伯,你给子燃哥哥开一些滋补,让他好好补一补吧。”
李御医冲楚悦儿拱手,说道:“公主殿下不曾学过医,不知道诊病最忌讳根据表象,胡乱定病性。臣行医治病三十多年了,从未出过差错。还请殿下,不要插言。”
李御医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胆敢干涉他的诊断。李御医说道:“臣的医术是世代相传,自认医术还可以应对世子的病。”
楚悦儿看他这样顽固,更加担心起来。楚悦儿心下焦急,但又不能把凌无咎放了楚子燃血的事情,说出来。李御医根据楚子燃的脉象,实在看不出来伤情,心下大惊,这病绝不是伤风受寒那样简单。他沉吟良久,终于想到一个疑难病,和楚子燃的症状,极其相似,心下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幸亏他昨夜用功研读医书,正好看到这个疑难病症。果然,该到了他大展身手一鸣惊人的时候啦!他冲跟班的小太监说道:“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小太监把背着的药箱放到桌上,从中取出银针,递给御医。李御医对楚子燃说道:“请世子脱下衣服,趴到床上。我要为世子针灸。”
楚子燃看着他手里那么长的针,脸色一变,“干嘛要扎针?”
他这些年没吃药更没扎过针,那么长的针头,这要扎进去,得多疼呀?李御医肃然道:“世子殿下,得病要治,要遵从医嘱,你躺下就好,一切有我。”
楚子燃一脸抗拒地摆手,“大夫,咱们商量商量呗,别扎针了,给我弄一碗药喝喝就好了。”
楚悦儿小跑两步,上前说道:“等一下!”
她的小圆手举着,双手张开,以保护地姿态,拦在了楚子燃前面。“御医伯伯,我跟你说了,二哥哥他要吃一些补血的补药,你怎么要给他扎针呀?”
李御医对有人在他面前,指摘他的医术,是最不能忍的,“辨证施治,是臣职责所在,殿下也不能乱参合。”
李御医昨夜研读的医书上,看过的疑难病症之一,就是如此症状。血脉虚浮,体内有什么东西消耗了体内气血,这样的情况,怕是关系到性命了,要不是他仔细查看,恐怕就误诊了。楚悦儿扭头看楚子燃脸色更白了,扭回头说道:“我二哥哥只是有些头晕,你扎他没用的,我带了补品,给他补一补,他就又能上擂台了。御医伯伯,你就听我的,不要给他扎针了。”
李御医对这个小女娃,也有些忍不可忍了。“治病岂能当儿戏,说什么吃点儿补药就好,这不是小女娃过家家,公主不要捣乱,耽误了世子的病情。”
楚悦儿追问道:“那你说清楚,子燃哥哥到底是什么病?”
李御医胸有成竹道:“臣刚才搭脉,诊出世子的病乃是一种极少见的血毒,需要针刺头部穴位,放出毒血,方可治疗头晕目眩。”
御医是把楚子燃的情况,看成了什么疑难杂病,楚悦儿并不清楚,但她对楚子燃的实际情况一清二楚。不补血,还要扎针放血,这是出人命的。楚悦儿坚决不许他施针,“你根本没有把脉号准,二哥哥哪有什么病呀?本公主,不许你,给他放血!”
李御医没想到庆华公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又刁蛮又任性,又胡闹……这个庆华公主,他已经在朝中大员口中,听说过不止一回。目下无人,欺负柳家嫡女,将其赶出宫。乾元殿祈雨,浇了群臣一个落汤鸡。还经常跟着皇上一起上早朝,言行很是张狂放肆。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现在竟然阻拦他治病救人,当下气愤地站起来,说道:“在下去找燕王评理!”
楚悦儿说道:“我也要要去找大伯父,让他评评理!”
楚子燃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儿慌神,“别呀……要是让我爹娘知道,我肯定逃不过,要挨一通打,还不如扎几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