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不让顺容察觉我的悲伤。“顺容，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放心，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的语气稍微有点颤抖。“诉语，你知道吗？我很累。”

顺容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我渐渐听不见她的声音。“诉语，我好看吗？”

“好看，顺容您是小人十三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人。”

我蹲在床边，神情担忧地看着顺容。“就算是现在，也好看吗？”

她又问。我边点头边说：“是，在小人心里，只要是顺容，怎么都好看。”

她笑了，是开心地笑。这是我一生，最后一次看见她的笑。这也许是山茶花在深宫中最后一次绽放。“那你要记住我是夏英树，平城南州人。”

这一句话，似乎花尽了她所以的力气。但她迟迟没有闭眼睡觉。“是，小人会记住的。一辈子都不会再忘。”

她见我答应了，这才闭眼睡过去。顺容睡过去后，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第一次觉得，生老病死原来那么恐怖。我看着顺容一点一点地呼吸，心便一阵一阵地绞痛。顺容活在这世上，已经很累了。入初秋，山茶花的风光也要快尽了。我身体无力地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床，只求顺容的身体能好些。我梁诉语今年的愿望除此以外，别无他求。顺容是一个很好的人。英树是一个很好的人。时间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一点一点过去，顺容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糟糕。完全没有好转的意思，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面颊还有些许凹陷。清晨，顺容醒了。她对我说：“诉语，帮我把寝帘拉开。”

我照做，顺容费力地坐起。她从床里侧拿出那本楚辞，她递给我。“你拿着，帮我保管，好吗？”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点渴求。我答应了她的请求，接过了楚辞。“如果你可以去南州，你把这本书交给……”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导致我没有听全这句话。“顺容，把此书交给谁？”

我询问道。“南州的李将军。”

她说完后，重新躺在床上。双目微闭。“诉，语。我进宫多久了？”

这次，她连唤我都这么费力，这么艰难。“回顺容，您进宫已经五个月了。”

这一次，她的眼完完全全闭上了。我不安地喊了几句顺容，可她这次没有再回我。我不敢去触碰她，我怕她的身体是冷的，是没有温度的。我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钟，顺容迟迟没有反应。我赶忙去找陈管事。陈管事带着几个小太监进了湫院，我忐忑地在院外等待。过了约莫十分钟，他们终于出来了。我急着问陈管事顺容的情况。只见他眉头不展，神情哀痛。没等他说话，我便已知道顺容薨了。这一刻，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全是她对我笑的模样。顺容一生只对我笑过两次。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我感觉我的手脚冰凉，身体也变得轻飘飘。一滴泪划过我的脸颊。我不顾他人劝告冲进了湫院内阁，但我没敢靠近她的床。我跪下，神情涣散。没过多久，我就被陈管事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