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见面。碍于坊间盛传叶兰溪给南宫辞戴了绿帽子,加之南宫辞一直以来重病缠身,两家人几年来并无联系,这会儿乍然一碰面,可以说是非常尴尬了。叶姚是叶兰溪的伯伯,夫妻俩对这个侄女本就没有感情,因为自己的女儿叶沐雪嫁给南宫翎,心更是早就偏向了南宫翎,自是不会想要与南宫辞这个病秧子多有牵扯。可身份地位摆在那,叶姚只能礼貌性先上前行个礼,不想南宫辞却无视了他,目光随即看向他身旁的老者:“叶老将军近来身子骨可还硬朗?”
叶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女婿,心境与叶姚夫妇是完全不同的。他感激南宫辞在叶兰溪最不堪的时候接纳她入府,虽然都是他们皇家的把戏,南宫辞当时也未必心甘情愿。到底是心下略有愧疚。毕竟南宫辞是因为自己孙女才被外界嘲笑了好几年。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觉得是叶兰溪的错。老爷子嗓音略显沙哑:“多谢烨王关心,老夫身体无碍。”
叶兰溪早听到马车外的动静,这熟悉的嗓音让她正下车的身形当即僵了僵。目光越过众人,终于看清说话的人。记忆里,叶老爷子是在她父母过世后,叶家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他一生戎马,到年老时身体落下不少毛病,父亲战死沙场的时候他更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好在还有她这个孙女在跟前慰藉,这才慢慢从悲痛中走出。后来她也出了事……几年过去,叶家老爷子已经年近七十,鬓染风霜,无论是身体状况亦或精神状况,都再不复从前,眉眼间的英气亦不如当年明晰。他真的老了。叶兰溪不是没有想过要去看望他,只是刚穿越过来时经历的惨剧致使她执着于寻找宝宝以及复仇之事,后来从记忆里知道这个爷爷的时候也是想着:老爷子老当益壮,等一切稳定了再……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她忽略了一个老人失去宝贝孙女的心情,一如当年失去她父亲一样的痛心,这样毁灭性的打击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志。她等得起,可老爷子等不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宫辞扭头看了她一眼,恰逢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南宫辞朝小宝招招手。“爹爹。”
南宫辞让小宝转了个身,面朝老爷子,示意道:“叫太姥爷。”
小宝咧嘴,露出洁白贝齿:“太姥爷。”
刹那间,叶兰溪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她探究的眼神看向南宫辞,却只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是她想太多了吗?小宝虽不是她所生,但沐心棠是妾,哪怕南宫辞不知道这其中与她的联系,依着辈分,小宝称她爷爷一句太姥爷,老爷子也是担得起的。看着眼前玉雪般可爱的小男孩,老爷子一时恍惚。因为小宝笑起来的模样,跟叶兰溪小时候像极了。而且小宝还与叶兰溪有一个共同点。他年轻时因为常年带兵征战沙场,身上自有一股子杀伐之气,面容更是威严,导致寻常孩子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只有叶兰溪毫不畏惧,还时常缠着要他背。眼前这个孩子……老爷子应了声,颤着手伸出,轻轻拍了拍小宝的头。等南宫辞带人率先离去,老爷子还站在原地久久挪不动步子,口中喃喃:“要是溪儿的孩子能够平安降世,也该这么大了。”
叶姚夫妇听着,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样,暗恼老爷子可真是晦气,惦记什么不好,去惦记一个小贱人肚子里来历不明的孩子。偏生他们雪儿肚子又是个不争气的,要能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哄得老爷子高兴,说不定叶家军的掌权早就到手了。想到叶家军,叶姚虽心里头不舒服,还是关切地道:“爹,你身体不好,不要太难过了。”
……入了宫,太监将人领到设宴的殿门外。南宫辞回头看叶兰溪:“你是要与本王一同进去,还是先去偏殿稍候,等待传召?”
陛下特意交代了引路太监,若叶兰溪不想过早出现于人前,便等人到齐了再出现即可。叶兰溪微微摇头:“我是王爷的医师,还是与你一起。”
若等一会儿单独出现,怕是会更加惹眼。不如趁着人还少,进门先找到位置坐下。南宫辞似乎对叶兰溪的回答很是满意,唇角愉悦地翘起。可进了门叶兰溪才发现自己又错了。赴宴的人已经来了不少。南宫辞出现,本身就是一个焦点。而她跟在南宫辞身边,更是将那些本来想看南宫辞恢复得如何之人的目光都一并吸引到自己身上,这其中不乏年轻世家子弟爱慕的目光。她一袭白衣,清冷的气质宛若雪山之巅摇曳的雪莲,圣洁、孤傲、不可亵渎。有人暗地里交头接耳。这就是近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妙手神医,更是今日的主角,早听说是一名女子,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脱俗的美人。无视众人各种目光,南宫辞领着叶兰溪找到位子坐下,这才发现,隔着一条过道,南宫涟就坐在对面,怨恨的目光扫过南宫辞,停留在她身上。叶兰溪早料到会与南宫涟碰见,神态自若,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很快,叶家人,以及南宫翎一行,也先后赶到。叶沐雪看到她的时候,甚至还当着众人面冲她微微点头以示问候。叶兰溪不得不佩服叶沐雪的心理素质,这时候还装得像模像样。待人都到齐了,殿外传来太监通报。“陛下到!贵妃娘娘到!”
座上之人纷纷起身行礼,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人与装扮得华贵貌美的妇人相携,从众人面前走过。直走到上首的高位坐下,男人才大手一挥扬声道:“众爱卿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