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临明月山庄,扶萱走过的是一条毫无毒物的康庄大道。 傲然走过来路,及至与父亲安置的院中,待大夫问了诊,一切安定下来,她倚着厢房大门,抱臂深叹了一番。 颇有看穿人生之态。 婢女玲珑收拾好屋子出来,便见她盯着远山山峦,落日余晖照在她娇艳的面上,除了极美,神色亦是极为得意。 她凑近扶萱身侧,好奇问道:“女郎,你是如何说服谢公子将奴带来的?上回你不是说过,这里是谢家机密之地么?而且,这里也没有你说的蛇虫毒物啊。”
扶萱“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幽幽道:“哎,简单极了。年少慕爱么,大多是惑于皮相,一时兴起罢了。我趁那姓谢的兴起之时,灌了些迷魂汤。”
素来机灵的玲珑目露迷茫,被她这一番老者口气加模糊话语搅地云里雾里。 扶萱瞥她一眼,“没听懂?”
玲珑老实地摇了摇头。 扶萱诡异一笑,说道:“简而言之,就是:手脚并用,投其所好,攻其不备,兵行险招。”
玲珑见她这番高深莫测,“啊?”
了声,便见扶萱昂首挺胸地双手负背往院子中间走去,做出以往南郡公最爱做的那般动作来。 虽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相信自家女郎定是不会吃亏的,玲珑喊了句“女郎等等奴”,快步跟了上去。 ** 顶着被咬破的唇,谢湛状作无恙地在大理寺继续上了半日值,又顶着石清一路探究的灼热目光,面无表情地回了别苑。 坐在白玉铺就的浴池中,想起方才扶萱的一番蜿蜒曲折的套路行径,他简直被气笑—— 她先是愤恨地怪他,知她怕那些个毒物,还偏偏选明月山庄让她陪阿父去修养。 他甫一说了句不知她会前往,她就将脸凑了上前,与他呼吸可闻。 她将手置于他心口,娇声娇气地问他:“长珩,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你不知我会去?你知我怕那鬼地方,还偏要选那处,意欲何为啊?”
他没回她,她就将细指在他“良心”上一圈一圈地画圈,又扇了扇蝶翼似的睫羽,凑他耳边,似笑非笑地道:“那长珩是觉得,我既然应了你与你好,下回再遇险,便会对你投怀送抱么。”
他拉开二人距离,冷笑一声,回她,他并不会去。 她静了好一会,本以为她会大怒恼他,却不想,她瘪起来嘴,眼泪说来就来,哽哽咽咽地,哀哀叹气道:“那长珩你不在,阿父又没意识,我若是害怕,如何是好……” 那模样,委屈地不能更委屈,一眨眼,金豆子就掉了下来。 明知她是装模作样,他还是被那金豆子砸软了心,嘴欠地问了句,以她之见该当如何。 “自然是把它们都挪开,放在我看不着的地方啊!”
她带着泪眼,笑容灿烂,活像一个哭完得了饴糖的孩童。 都挪开? 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多少数量,要移,还不知是如何一番兴师动众。 他要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她就触不及防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人往他身上牢牢贴住,犹如当初在刘府当众要他抱的那日。 在他心脏高声咚咚之际,她水蒙蒙的眼珠子魅惑地看向他,问了一次行么。 “你要不应,那我以后学你,都不应了。这个不应,那,别的,自然也不能应。”
她还软着声儿,语中状作威胁他,实则声音暧昧不清,意味深长。 他自然是知晓,她所谓的“这个不应”是何物。 至于“别的”么,她未明说,他也知道,跟“这个”有不同。 真的,他不得不承认,拥有她短短一日不到而已,他将将尝过她的美味,就让他立马戒掉,过于残忍。 可当下情景,他又怎可因她这一句话,便就丢了主意? 他不动声色地凝住她,她亦未开口,回看向他。 两人对峙,呼吸交缠,身子面庞距离极近,心间却剑拔弩张着,无人愿意妥协半分。 审案多年,他有的是耐心,她硬是要磨着时辰么,那他就陪她磨着罢。 对峙半晌,他听她轻轻叹气,正当他认为她终于要放弃之时,却察觉出,自个脖子上的那双手骤然一紧。 她借着他的双肩发力,双腿一跃,直朝他身上跳了上来。 他本也是浑身放松的状态,她这触不及防来的跃袭,直将他冲地倒退了两步,又怕她掉落摔下,手便下意识地抬起,搂住了她的臀。 这都还算可控。 非比寻常的是,因被她这一冲击倒退,他后脚跟一绊,霎时带着她一并仰倒在了客房坐塌上。 甫一躺实,扶萱就吻住了他的唇,双手从脖颈处离开,直接移到了他的腰上玉带处,左右寻觅,探着他的玉带扣子。 他被她猛烈地又吮又吸,脑中一时发懵,尚未回神,只听得“咔嚓”一声,她解开了他的玉带,并且用力扯了扯,扯出后,利落干脆地朝地上丢了出去。 “萱萱!”
他回神,即刻阻止她的行为。 可扶萱边吻着他,手去掀他的衣裳,边含糊道:“我现在就给你‘别的’,你把那些鬼东西,都给我移开!”
他还能因纠结在区区几个毒物上,在日日上值的大理寺里,草草地与她做出这等荒唐事么? 只得立刻应她:“我让他们移,你停下!”
扶萱啃他的动作一顿。 而后,静了几息。 继而,张开了嘴,在他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直到血腥味漫出,她才收了为非作歹的贝齿,在他脸上方,挑眉朝他道:“这一口,就是‘别的’。”
她那神色,就差朝他说:你以为还会是什么。 记忆回拢,谢湛揉着眉心叹气。 可不是么,他会不会对她怎样,她还能不清楚么。 委实是个狡猾的小女郎,连他这般,在与人斗智上,也算身经百战的审案之人都上了她的当。 谢湛自嘲地笑了笑。 热气氤氲中,他展开长臂,搁在浴池的池沿,闭了眼,头颅后仰,在池边散下一头墨发。 慵懒极了,却也满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