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吼,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程志直接冲到周宁和程星辉面前,一把将那个瓶子抢过去,仿佛是什么稀世宝宝一般抱在怀中,满脸的愤怒。 “我可以配合你们,让我们讲经过,就讲经过,让我们回忆细节,就回忆细节,但是孩子的手指不能动,都说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同意,儿子跟我走,我们配合到这里就可以了。”
说着就伸手拉扯程星辉,孙局他们要上前,不过被徐达远拦住了。 “作为父母,我理解你的想法,也尊重你的选择,确实如你所说,你已经非常配合了,告诉我们那个小伙计陈刚的详情,回忆所有细节,对于父母来说,何尝不是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苦楚。 我说过,我们不强迫任何人跟警方合作,让你们不信任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够好,不过我给你看点儿东西,到这里来。”
说着,徐达远拍拍程志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周宁身侧的玻璃白板,上面有很多照片,还有周宁总结出来的死者信息。 走到近前,程志也被照片震惊了,毕竟很少有人能见到这样惨烈的照片,徐达远抓起几个断指的局部照,高腐肿胀,血肉模糊,即便方悦的断指处没有血糊糊,可那种烧灼后的焦黑,还是一样吓人。 “其实最初我们没想着并案,可分析了凶器之后,我们发现你儿子和这一家子被砍断手指的凶器一样,随后调取卷宗,发现2000年程星辉被绑架的案子,赎金没有找到。 即便有一个被击毙的凶手,可这个案子并不完整,卷宗里面体现出,现场至少有两个成年人,伤人的凶器也没有找到,我们虽然急于找到这个绑架撕票案的凶手,可这何尝不是伤害你儿子的人? 这人已经逃脱12年,难道你希望这个人继续逍遥法外12年,除了你儿子和朱家这三口,还继续有人被残忍的断指、绑架、撕票? 而且,他当年侥幸逃脱,估计是第一次作案,没有经验,心理素质也不行,朱家这个案子是2004年的,这个时候他就能要了八百万赎金,最后还撕票,如果知道程星辉就是那个幸存的孩子,他会怎么做?”
程志沉默了,被他使劲儿攥着手腕大的程星辉挣脱了程志的束缚,将瓶子抢了过来,郑重地交给周宁。 “爸爸,我缺根手指很多行业都干不了,比如警察、比如医生、比如你最羡慕的公务员,从被救回来到现在,十二年的时间,我经常被绑架的那个梦境折磨。 之前你跟我说,那是做梦,不是真的,还带我去贴符咒之类的,可我知道,那不是梦,虽然我小,可每天回忆被断指的疼痛,这种折磨我不想继续了,我希望帮着警察抓到凶手,爸爸难道你不希望抓到那个伤害我的人吗?”
儿子的目光,让程志心软了,将儿子抱在怀里,用力拍拍他的后背。 “儿子是爸爸狭隘了,既然你同意那就配合吧。”
周宁将瓶子递给大赵,随后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撕下来递给程志。 “这是我一个朋友,他开了一家心理咨询诊所,我跟你儿子说过,之前我也被类似的梦境干扰,无法生活工作,找他聊聊很有帮助,慢慢就放下这一切了,不过心理损伤不能放任不管,尤其他这个年龄段,对他的成长很不利。”
程志双手接过,也没了刚刚的暴躁和跋扈,毕竟人家都是真心为你孩子考虑,他虽然文化不高,但善意他感觉得出来。 “谢谢啊,那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周宁摇摇头,看向徐达远,徐达远一把抓住程志的手,用力上下摇晃了两下。 “我做个承诺,你和孩子正常工作生活,我会让春阳他们派人盯着你们,凶手抓住之前,绝不撤人。”
程志满意地笑了,这句话他最爱听。 “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局长,之后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另外这个小主任给的医生电话,我回头就去问,儿子跟人再见,咱们走!”
父子二人告别后,何春阳直接送人离开,几人在徐达远的示意下,直接来到会议室。 此时这里面还算能下去脚,众人坐定,徐达远朝孙局扬扬下巴。 “孙局我就别复述了,还是你来说一下2000年2.3绑架案的情况,还有被击毙嫌疑人的信息。”
孙局倒是没有废话,直接介绍道: “这个案子发生在2000年2月3日腊月二十九一早,当时程志是最忙的时候,批发部里面前前后后都是人,他大女儿写完作业,去隔壁发现两岁的小弟弟程星辉不见了。 所有人开始寻找,清点一番人数,发现在他们店里工作四五年年的陈刚也不见了,这才赶紧报警,接警后派出所的直接通知了我们刑警大队,到达程志家里,就对现场进行勘察。 当时老刘在,勘察是他做的,发现程星辉房间的地上留有三个泥巴脚印,脚印大小在42码,就是普通的老京城棉鞋的花纹,问了一圈尺码鞋子款式跟陈刚完全一致,我们开始布控,去找陈刚的住所。 去了他家,没有发现人员,就在下午15:30我们接到程志的电话,绑匪让一个小孩,送来一张纸条和一节程星辉的手指,让他三十分钟内,用书包送九十万现金到县文化宫对面的公园西门,这个数额,正好是程志今天收到的款项总和。 我们当时觉得,这个陈刚一定是主谋,所以快速去文化宫对面的公园西门等候,不过时间到了人没有出现,就在程志四下找我们的时候,他接到电话,绑匪让程志将书包丢入街心公园的垃圾桶。 我们距离远,只能示意程志照着他们的吩咐做,就在有一个老头靠近垃圾桶的时候,我们冲上去,才发现被算计了,老头就是个环卫工人,而街心公园里面人很多,垃圾桶后面就是树木,有人已经将书包取走。 我们开始回头去调查陈刚的情况,陈刚父母死的早,十四五就跟着程志干活,家里舅舅叔叔都不管他,三间破屋可以说是四处漏风,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文化,常年在批发部工作,他不该有这样的心机。 经过缜密调查,我们得知陈刚最近总是往水库边上一个梨园里面跑,这里就一个打更老头,还是聋子,在2.4日一早,我们将梨园包围,观察了雪地上的足印,最后包围圈缩小到最北侧的一圈房屋。 就在我们要收网的时候,侦查员发现有新鲜脚印,比对发现,就是42码的老京城棉鞋的花纹,跟程星辉房间留下的鞋底花纹一样,我们赶紧收网。 撞门的时候,似乎听到声音,一个黑影就翻墙要跑,鸣枪示警后,对方还是执着地逃,我就朝那小子腿上开枪,不过没想到他直接滑下墙,子弹击中后心,人当场死亡。 搜索房子在衣柜里发现了程星辉,不过失血过多,孩子已经不大哭闹,我们赶紧将孩子送医,老刘去现场收尾的,不过老刘说,墙边发现的新鲜足印,跟程星辉房间的不同,可陈刚已经死了,调查了几天没有发现,也就这么结案了。”
刘永新点点头。 “当时我找市局痕检给看了,两个脚印虽然尺寸一样,花纹相同,但是着力点不同,再者程星辉房间内的足印是内八,而墙边留下的足印是外八字,足印非常深。”
随着刘永新的介绍,孙局已经将卷宗打开,照片分发下来,周宁看了一眼,直接递给大赵。 “你看看吧。”
大赵仔细比对了一下,两张照片举着放大镜,不断比对,随后还在纸上算了算,这才抬头说道: “两个足印的主人,身高体重性格差异性很大,程星辉房间内的足印,带着泥巴和雪水,我不知道他家的室温能有多少?当时外面气温多少?要知道这个,就能推算人抱走孩子的时间。”
孙局没犹豫,直接拨通了程志的电话,问了之后看向大赵。 “那天腊月二十九,一直下暴雪,室外有零下十二三度,不是特别的冷,至于程志家里,虽然是二楼,不过怕孩子煤烟中毒,所以就插着一个小太阳取暖器,房间十度左右,他说他家孩子就这样不生病,稍微高了温度就不行。”
大赵点点头,似乎是通过中级考试后,让他的信心也增强不少,而且跟着周宁读了那么多关于痕迹检验方面的书籍和论文,此时表情淡定,算完抬起头。 “看足印缝隙里面的泥巴还有炉灰渣,他应该是从后院进入二楼的,踩到的雪也是没有压实的松散积雪,这个在室温十度的环境中,20-30分钟内融化成水,所以我觉得程星辉姐姐进去的时候人刚走。 而留下这个足印的人,身高在170-172之间,身材消瘦,体重在100-110之间,性格内向,鞋子稍微有些大,有些扁平足。 另一个墙外雪地的脚印,身高在175-178之间,身材中等,体重140-150之间,性格果敢,落地前脚掌着地,脚步步幅很大,奔跑有力,真实尺码应该在43码,鞋子是崭新的,花纹上胶质颗粒都在,感觉不是他的鞋子。”
大赵的分析,把孙局说愣了,看看徐达远他们,指着大赵感慨道: “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蒙的还是他现在就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