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尘,你竟敢!”
“小玉!快走,窗户!”
宁一凡捂着手臂喊道,脸疼的冷汗淋漓,苍白如纸。祁玉不甘心的看一眼顾落尘,也明白现在不是跟他们纠缠的时候,紧紧抱住宁一凡,突然向窗户倒了下去。顾落尘大惊,冰封的脸裂开一道缝隙:“祁玉!”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祁玉和宁一凡已经从二楼跳了下去。祁玉自从手臂不能用了之后就苦练腿法,这样的高度就算带一个人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带着宁一凡稳稳落地,半搂半抱着宁一凡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冲了出去。宁一凡的血已经湿透了半边袖子了,按照宁一凡的经验,再不止血的话,她就该进入休克状态了,趁着还清醒,宁一凡抓紧祁玉,说道:“小玉,不行了,我快失去意识了,你找两匹马,咱们回大雍!”
“丞相!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揽月楼,我师尊的医术很好!”
祁玉大声喊道,装作没有听到宁一凡的话。宁一凡已经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了,因为焦急,所以语气也严厉了起来:“这次针对我的是汝南王,你想把揽月楼也卷进来吗?!”
“丞相,可是你……”“去你们明月楼分部,找两匹马,快!出了梁京城再找医生!”
祁玉看了一眼已经快坚持不住的宁一凡,咬紧了牙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支烟花,用力甩上了天空。一轮巨大的红色残月在晴朗的天空上高高挂起,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快追!就是那两个女人!”
“小玉!走啊!”
宁一凡声嘶力竭的大喊。祁玉眼睛里的泪水强忍着没有流出,她没有闲情说话,背起宁一凡,向北边城门冲了过去。祁玉轻功了得,带着宁一凡倒不觉得负重,也不影响速度,但是祁玉担心的是宁一凡的伤势,趴在自己肩上的少女已经失去知觉了,呼吸微不可闻,偏偏身体已经开始发起了高热,这还没有出城就这样了,祁玉担心能不能坚持到找到医生的时候。还好明月楼的人很有效率,看到信号弹之后没多久,他们就赶到了事发地点,因为骑着马,所以很快就追上了祁玉。“楼主大人!”
祁玉焦急的大喊道:“马给我留下,带两个大夫来城外找我!快,十万火急!”
明月楼的干部也看到了命在旦夕的宁一凡,急忙下马转身就跑了。祁玉抱着宁一凡跃上马背,身后汝南王派来的刺客已经再次追上来了,她一甩马鞭,驾着马就跑了出去。“快!关城门!”
汝南王家臣大喊道。祁玉看也不看身后,一手握着缰绳驾马,一手贴在宁一凡的胸口为她渡入真气续命。“祁玉!”
正在这时,祁玉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冷漠的男人的声音,忍不住身体一僵,但是大脑却快速的指挥着身体,猛地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冲了出去。“顾落尘……”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现在完全变成一个陌生人了!还是说,其实祁玉根本没有认识过顾落尘!“关上城门!”
顾落尘冷冰冰的喊道,抬手挽弓,拉弓射箭。锋利的飞箭划过一道灿烂的流光,直指祁玉的背心。祁玉听着身后的风声,心渐渐地冷了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嘶喊着——不!那不是顾落尘!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不会是那个他认识的顾落尘!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却冷静的说道:“快躲开,他是真的想杀了你。就算是为了丞相,也要赶紧回到大雍去!”
祁玉尽力俯下身体,把宁一凡整个护在怀里,本来瞄准着脑袋的飞箭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她的肩胛骨,热血飞溅,滴在宁一凡脸上。马儿一个飞身跨越,终于在最后一刻越过了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门。祁玉忍着痛苦,不发出一声痛呼,一抖缰绳,驾着马向正北方的大雍冲了过去。一只洁白的鸟儿从头顶飞过——祁玉认识那只鸟,那是她明月楼的传讯鸟。她几乎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松了一口气,几乎笑出声来,但是泪水却不听话的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仿佛一串晶莹的水晶,在风中破碎,划过血痕,留下存在过的痕迹。“小玉,不哭。”
怀中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说道——原来宁一凡已经暂时恢复了意识。她伸手摸了摸祁玉的脸,虚弱的微笑着:“咱们回家。”
“丞相!”
祁玉的眼泪突兀的彻底崩溃了,眼泪模糊了脸上的血污,也模糊了祁玉曾经的爱恨情仇——在这个瞬间,那些少年时的鲜衣怒马,青葱苦涩,全部都随着眼泪,乘着风彻底逝去了。爱也好恨也好,思念也好愧疚也好,全部都像她现在的泪水一般,彻底的流出了祁玉的生命,终于凋零如残花,再也寻不到了。宁一凡笑的弯了眼睛,因为疼痛而惨白的脸上笑容绮丽,“别哭,不值,回家。”
祁玉也随着宁一凡一起笑了出来:“好,丞相,咱们回家!”
那是她们的家——京城的那座不太大的丞相府里面,有那日祁玉跪下向宁一凡宣言忠诚的书房,有宁一凡教会祁玉变魔术的蔷薇花架,有文和玉偶然的来访和洛云歌留下的宫中的点心,有老管家昏花的老眼和啰嗦的厨娘刘大婶,有宁一凡狡黠的笑,有祁玉无奈的收拾残局,有明月楼众人跑来蹭饭的饭厅,有任沧澜住过的一直保留的屋子。祁玉惊讶的发现,她生命的重新开始,不是明月楼的建立,而是她住进丞相府的那天,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一个史上最伟大的丞相的崛起。那里,才是她和她的家——不管多久,不管多远,只要有宁一凡的那一句,“咱们回家”,她就还有归宿和可以回去的地方。祁玉抬起头,看着前方,坚定地说道:“丞相,我会保护你的,咱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