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秦陵深陷囫囵，也注定了当她和汝南王站在他的对立面时，他会一败涂地。听完这些，宁一凡望着秦陵，有些说不出的感慨。一个皇帝，最怕用情至深，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肩上担负着黎民百姓，承担着江山社稷。其实秦陵没有错，但是因为他的原因，汝南王篡夺皇位，导致无数将士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流血身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制止汝南王，还会流更多的无辜之人的鲜血，还会有更多的人为他们死去。她问秦陵：“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皇上已经暗地里联合了一些老臣，他们会暗中接应皇上回京。”

侍卫首领是秦陵最信任之人，这些计划都是他一手执行的：“可是有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汝南王那个乱臣贼子在通往京城的各个路口设立了一层接一层的关卡，我们连京城都靠近不了。”

汝南王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秦陵不死，回到京城，那些被自己用血腥手段镇压着的大臣就算表面上成服，也一定会暗地里和秦陵联合，把他迎接回来。只要秦陵回京，自己的胜算就没有多少了，所以，他直接在通往京城的每条官道，包括那些只要是记录在案的小道都派了重兵排查，只要一看到和秦陵相似之人，就地格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宁一凡曾经收集过汝南王此人的信息，知道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她沉吟着，想着到底怎样才能避开那些人追杀，安全地互送秦陵回京，可是想来想去，要把这些人安然无恙地送到荆国京城，根本就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已经逃亡了两个月的侍卫首领也对宁一凡不抱什么希望，他对宁一凡道：“午间了，大人先去吃一些东西吧，吃了东西好赶路。”

“赶路？”

宁一凡疑惑，她看了看四周，这周围连个人都没有，还赶什么路啊。看出她的疑惑，侍卫首领低声道：“您刚才注意到了吗？天上不时地飞过一些红色的鸟儿。”

这不说还好，一说宁一凡就想了想，点头：“看到了，那些鸟儿极小，看起来毛茸茸的，挺可爱的小东西。”

刚才她和侍卫首领从洞穴那边来这儿找秦陵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那些火红的小小的一团，蹲在树枝上的小鸟。当时她还想，这小东西长得可真像凤凰，不知道是不是和凤凰是远亲。“您可小看了那些小东西。”

侍卫首领偷偷看了眼走在前面，只留给两人背影的秦陵，小声地对宁一凡说：“那些红翠是皇后娘娘亲手训练的，只要给它闻过，看到过某件东西，它就能千里追综，我们这一路一直没有安定下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全拜这些小东西所赐。”

“这么厉害？”

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宁一凡惊奇不已。侍卫苦笑了一下：“自然，那可是皇后娘娘最心爱的宝贝。”

闻言，宁一凡眼前就只剩下四个大字：相爱相杀。那什么秦陵的皇后真是一个狠人，不只把自己的丈夫从皇位上拉了下来，还把这种大杀器派出来，真是叫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做到什么地步？哎算了算了，别人的事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宁一凡在心里默默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该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秦陵回京。也不知道远在雍国京城的文和玉怎么样了？正和副将谈论军务的文和玉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人都说，鼻子痒了是有人在想自己。那想自己的人会是谁呢？不由自主地，他脑海里闪过宁一凡那张秀气的脸，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在京城好。副将都习惯了将军的僵尸脸，没有察觉到自家将军已经慌神，继续道：“这两日以来，京中多处突发时疫，御医已经全部出去全力医治了，但还是……没什么效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不是容易引发时疫的季节，京城之中突然爆发了时疫，而且不是个例。文和玉听到副将的禀报，回过神：“那些人已经隔开了吗？”

“隔开了。”

副将想起城外哀嚎遍野的聚集地，就算是经历了许多生死的心也憋闷，他的眉皱得很紧，对文和玉道：“就是那些患了病的人并不希望自己被关在那里，他们以为将军派去的人是要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坑杀，所以情绪并不稳。”

“坑杀？”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患病的人群里就传出了这种言论。”

要说文将军会坑杀百姓，副将是第一个不相信。在边关的时候，少钱少粮，文将军也没有像其他守关的官员一样层层剥削边关百姓，反而在没有外地侵扰的时候带着军营里的将士开辟了一些荒地，自给自足。农忙的时候，还让将士帮周边的百姓做农活。副将就是边关的猎户，在文和玉之前，原本的那个守关将军就是一个把百姓当成了钱袋子，米口袋的人，经常找借口从百姓手里搜刮东西。一到边关被入侵的时候，自己跑得比谁都快，所以，边关的百姓对刚去的文将军实在是怕极了，就怕又是那么一个无所作为，还搜刮民脂民膏官员。然而心怀忐忑的边关百姓在文和玉上任的第二天，就看到了边关城楼上挂着的前一个官员的脑袋，还有将士把米粮搬到将军府外面，一一发还给他们。家中老小被活生生饿死，正准备亲手杀了那个官员的副将没想到会看到他的脑袋，他望着站在城楼上，年纪很轻，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文和玉，收起了手里打磨得寒光熠熠的刀，走到军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年，两年，直到现在，昔日的他用一个个敌军的人头，从一个小兵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也见证了文和玉从边关到京城。他不会相信，文和玉会像那些人口中一样，坑杀那些百姓。果然，一听到坑杀两个字，文和玉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转身对副将说：“跟我一起去城外患者聚集的地方。”

“是。”

门外，家奴早就牵来两匹马，这些家奴原本也是军中的好手，每个人手上都有敌军的鲜血。但是因为受伤，不得不离开军营。文和玉知道这些因伤致残的将士的下场，不是饿死就是被人瞧不起，所以把他们带了回来，让他们在府里，至少衣食无禹。两人骑上马，直奔城外。路过京城街道时，望着短短四五天，就陷入了死寂，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的京城，文和玉牵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驾！让那些御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再这么下去，京城将不攻自破。”

文和玉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属下领命。”

堂堂雍国的京都，不是被万千敌军攻破，而是被时疫横扫，成了一座死城，听起来都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