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城子仍是跟着其他的人在文和玉的身后等他发号施令,昨天晚上的任务失败,江城子是知道的,可是他更清楚的是,这个时候如果文和玉没有动他,不是因为试探,就是因为信任。他没有必要为了这自乱阵脚,毕竟,在主人的计划中,他必须是楔进敌人阵营中的一颗钉子。“河源。”
文和玉和宁一凡正在吃早饭,突然,他隔着桌子叫了一声。“是。”
江城子现在的身份是河源,他忙跑去,在文和玉的面前站定。“昨天晚上,我让你去的任务,你并没有及时完成,该当何罪。”
宁一凡手中的筷子完全没有停下来,反而是体贴入微地用公筷夹了一小块的青瓜,放在了文和玉的碗里头。江城子忙说道:“启禀少爷,当时街道了您的命令,奴才马上就办了,只是这夫人的房间中静悄悄的,奴才根本听不到异响,如果您不信奴才的话,可以去问。”
文和玉沉吟了片刻,才说:“昨天晚上,夫人的房间里头进贼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及时赶到,夫人就要受伤,不是你这一句解释就算完的。”
江城子的脸色慢慢地变得灰暗,他的拳头攥紧,思考了片刻,才说道:“主人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是这一路去,山高路远的,为了大局着想,主人可得到了目的地才能对奴才处罚啊。”
宁一凡的眉眼微微地垂落,就是因为了你在,所以万事都不太平嘛。可是在表面上仍然是笑嘻嘻地说道:“行了,夫君,你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严格的样子,要吓谁?”
文和玉一时默然无语,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总之,这样的事情如果你再出现一次,我定要让你好看,你可知道?”
江城子忙说道:“是。”
“对了,我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你和别的侍卫不一样,你的手上戴着一个这么酷炫的手镯呢。”
宁一凡一个不留神,又将现代的词汇代入了这里面,她不动声色地说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初那四个丧尸的身上了。“这是家母留给我的遗物,所以一直戴着。”
文和玉微微地蹙起眉头,不愿意再和这个人多说什么,若不是因为宁一凡步步试探,他才懒得在这样的事情上下功夫。“下去吧。”
“是。”
两人相顾无言,但是又一切尽在不言中。若是今天的路程和行程不变的话,马上就要穿越过荆国境内最大的一片草原了。因为他们在庸国的时候,水土丰润,不愁吃穿,且举目望去,庸国境内都是农田密布,并不知道在茫茫的草原中会发生什么。之前宁一凡倒是来过,但是当时带队的是荆国的士兵,且一路上都受到厚待,就是不知道,现在文和玉手底下的这一群人会不会熬得住了。宁一凡将所有的担忧都藏匿在了心里头,并非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军心不稳的队伍中,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在荆国的东北角,曾经是祁玉的家族盘踞的地盘,但是现在,祁玉和这些东西都没有一点的关系了,这一天,她罩着黑色的面纱从这里缓缓地路过,看到上头写的定国之家四个烫金大字还闪闪发光,想到从前的辉煌终于还是在内乱中被消耗殆尽。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到底有没有和汝南王的势力进行合作,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财大气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现在四下逃窜的秦陵进行互动。自从和秦陵一起到皇宫中监视皇后之后,祁玉鲜少能从宫中出来,今天趁着唯一一天的假期,祁玉还是放心不下顾落尘。她的脚步多加紧了几步,想要在天还没有彻底亮透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府里头。“小姐,您回来了。”
刚踏入自己的府邸,就听到丫头走上来,云虹这些天看起来倒是消瘦了不少。祁玉点了点头,云虹立刻在祁玉踏入府中的那一瞬间,将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这几天,府里头怎么样了。”
实际上,祁玉自己都清楚得很,府里头也没有什么要操持的地方了,自从被排挤出祁氏一族之后,这里门可罗雀。云虹稍微地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倒是没以后什么人来这里捣乱,但是昨天,有一个从东边农田来的一个大农户说了,从今天开始,他不会给我们的府里头供粮了。”
在荆国境内,不外乎是有两种生产方式,耕种和放牧,虽然荆国境内草原肥美,但是聪明的人都知道,草原上的收成丰收与否,都逃不开气节的变化,到了秋冬的季节,草地枯萎,牛羊的出产量就不高。相比之下,农田的耕作机制就稳定很多,所以当初,祁氏家族在争夺资源的时候,主要还是把控着荆国中一半以上的农田资源。当初祁玉虽然被排挤出去,但是叔父承诺了,会让原本在他们家名下的农田都划拨过来。这个农户既然是要来要求被开先例的,就说明,之后就会有人闻风而动了。“放肆,我怎么可能纵容了他们这么做,我祁玉现在虽然家中没有可以做主的男丁,但是当时已经与他们有盟约,他们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
“小姐,其实就是一户人家,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祁玉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指了指水壶的方向,云虹心领神会,连忙是去了。“如果今天这一家有了先例,那么明天,后天,下个月呢,肯定会有人效仿这样的做法,你觉得,到时候按照我们的实力,有可能抗衡么。”
祁玉扶着额头,她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被操碎了心,所有的事情都着急忙慌地赶到了这个时间上来了。“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我们可真是有缘无处诉了。”
祁玉叹了一口气,这倒也是,当初这契约订定的时候,是秦陵还当皇上的时候,后来因为他被汝南王和皇后联合起来东追西赶的,所有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系统也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看来那一群小人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来与自己对付的。“你是怎么发落他们的。”
祁玉问道。“奴婢怎么敢擅自做主呢,就打发了他去,只说是这几天您都不在,让他之后再来。”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是叔父他们安排的行为,那就说明,他们不撞南墙不死心。看吧,过不了多久,他会来的。”
祁玉说着,缓缓地放下了手里头的杯盏。“没有关系,反正小姐您是从后门进来的,他不会知道,就算是我们闭门不见,他能怎么?”
云虹说道。“倒是不会怎么样,不过就是将你的田契给单方面撕毁了,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现在还以后房产是被抵押在祁氏一族的祠堂中的。”
“这一群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小姐,难道说您就这么人任凭他们欺负了去么。”
云虹听了,只觉得祁玉太难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死局,关键是,最近祁玉总是神出鬼没的,好像完全没有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里头一样。“我问你,生气有用么。”
祁玉说着,慢慢地站起身来,将窗户狠狠地往外推去,似乎是要将所有的晦气都一扫而空,但是空气中除了有粉尘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虽然是没有用,但是……”“等一下,如果那个人再来,叫他到内室中找我。”
“您为什么要见他?”
“我做事情还不需要给你说原因吧,还有,现在府里头的下人比较少,还需要你小心谨慎一点,下人们给我看紧一点,如果遇到了嘴巴不严密的人,直接赶走。”
“是,小姐请放心,奴婢就算是再次糊涂,也不可能总了内鬼在房间中的。”
“行了,那接下来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说着,祁玉已经缓缓地站起身来了,她的眼神中带着落寞的萧条,就好像是有人在她的身体内注入了一股冰水,她可以靠着这样冰冷的感觉保持理智很镇定,但是浑身冰透,凉到了心里,也是事实。在内室中休息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就有一个吵吵嚷嚷的农户在门口讲话。祁玉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所以这就是龙游浅水遭虾戏么,当时的她好歹也是京都第一次大家族的嫡长女,谁能不给她一点脸色看,现在家里头落魄了,竟然连一个农民,都有本事在那里颐指气使了。“祁老板,今天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这个农民祁玉认识,是在东部桑田一带最会经营的老板,家财万贯,每一年从他那里交上来的银钱,能占到其他农户总和的一半。祁玉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神中带着嘲讽的意思。许久,才说道:“嗯,我看你这架势,确实也是来和我谈条件的,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你的底气突然那就硬了,难道说,是有人现在用更高的价格收买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