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不要在意,这个林朗从来都是这样糟糕的性格,都是我平日对他太放纵了。”
林跃有些愧疚地说道,林跃最擅长察言观色,林朗纵然平日放荡不羁,可断不会这样没规矩,更何况如今是主人设宴邀请,恐怕是做了一件好事,才能挺直腰板在这里胡闹,这么想着也只是不动声色,且看后来的发展。“不碍事,要有林朗这样的人在,日子才能过得舒坦呢。”
说着明羽便为自己斟了酒,敬了林朗一杯——“刚才我已与你的三位兄弟都喝过了,这个可是单独与你喝的,就当是谢你了。”
明羽的眉目间已有了狡黠与机敏,只要能让文和玉不痛快的事情,她都是愿意尝试的。众人听得有些奇怪,林逸笑嘻嘻地问道:“主人不过和二哥见过几面,怎么就谢起来了。”
明羽掩嘴一笑:“我刚才也谢过你,你怎么反而忘了。”
林逸原想撩拨宁一凡,反而被将了一军,只得无趣地说了一声:“开玩笑罢了,主人不要当真。”
林跃见席间气氛融洽,沉思了片刻,说道:“主人,这次能与您相见实属不易,如今又是救别人,这个村长神通广大,恐怕他的敌人尾随至此也未可知,虽说谷中有重重机关,排法千变万化,但是终究还是不可轻敌,怎么防御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林跃说着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四儿,说道:“一品武将身手不凡,如今被追杀至此,惹祸的根源恐怕不只是一般的敌人,万望要好自为之,至于你,身处险境,却正义凛然,由此可见,也是个不简单的。”
并非林跃一定要刨根究底,只是明羽看起来狠辣,实际上却是一个涉世未深的,而且,冷眼瞧着,那个叫宁一凡的也不是善茬,深知这里面大有问题。当年庄主培养他们四个人的时候,牢牢就交代了四个字:“不惹朝廷。”
这四个字让林跃始终提防着朝廷的争夺,而今天解救的这两个人一看起来都是朝廷重臣,实在需要提防。“我们小姐向来消极避世,想不到为国尽忠惹到了麻烦,等我们小姐好全了,自然有重谢。”
说着,四儿便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林跃笑道:“如果一定要谢,便谢谢我们的主人吧。”
说着,便看了一眼明羽。明羽怎么不知,林跃在江湖的刀光剑影中疾行,最不愿招惹的就是背景复杂的,刚才那番话算是提醒也算试探,这么想着,便盈盈笑道:“不用谢我,算是我积了阴德。”
说完便缓慢站起,说道:“师尊这会子应该用完晚膳了,我去瞧瞧。”
说着,明羽经过林朗的身边,笑道:“你刚从花园那边过来,可是沾染了西边角落的夹竹桃了。”
林朗笑着说道:“夹竹桃开得很盛,纵然如此,也不过多看了几眼,并没有认真观赏。”
听了这话,明羽便知道林朗对文和玉的惩罚必定只是触碰表面的,他是个有分寸的,便笑着说:“这样就好,有些东西纵然是好看,也要把握其中分寸。”
说着与席间的人轻轻地拜别了,说道:“我去看一眼师尊,各位还请尽兴。”
说着便好似一股子的清风,席卷了夜色的芳香,慢慢地离了去。“二哥,你与主人说话怎么好像是打哑谜似的,怎么我们都听不懂。”
林涛虽是喜欢制毒的人,却将大部分的脑力都用在撩拨姑娘的身上,直言不讳起来不分场合,直接问了。“什么时候打哑谜,我看你自己不清醒吧,刚才这般招惹人家小童子,这会子却跟我卖乖?”
说着,林朗举起酒壶子,一饮而尽。“真没意思,不过做了一个恶作剧,也要被这么说。”
林涛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逸,这个臭小子正在一旁掩嘴笑,故而也不再多说。“好了,平日里这么团结,怎么这会子在外人面前反而不懂礼数,用过晚膳之后与我到后边的树林里走走,凡事还是要防范于未然。”
说着林跃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四儿,四儿仍是低低地吃着饭,并不能从他的眼中感到不妥的地方,林跃心上一沉,鲜少有人不被他看出端倪,倒是面前这个面容清秀的人总是深藏不露的样子,让他觉得隐隐不安。“林跃,你们去后头的小树林没关系,但是断不能去到北边的紫竹林,那里多是毒物的所在,平日里只有师尊才能涉入,我与我与小姐去都得好好打点一番,因其经常在不固定的时辰中发散瘴气,所以此中少有活物存留,你们不是百毒谷中人,可千万不能乱了忌讳。”
苏牙儿谨慎地说道。“多谢小兄弟提醒,我等明白。”
林跃温声说道,林朗笑着:“好有意思的小孩,真是贴心,不知道你在谷中与师尊常年静默,会否觉得无聊。”
烛火摇曳之间,每个人的脸庞都是明朗如同圆月一般,只是暗地里揣测的心思别人无法明白,无法触碰,对于未来的不确定便如同慢慢流光的烛泪一般吧。虽然可以交给时间,但若坐以待毙,恐也是虐人的悲剧与等待,所以在看到这个无知的小童的时候,大家才更加感到珍贵,若是不被凡尘俗世所累,自己也能这般闲云野鹤吧。苏牙儿正色道:“我与师尊相依为命,做的也是积阴德的好事情,俯瞰天下苍生,怎会无聊。”
林朗听着,倒是很触动心弦,想到此前自己是生在阴暗中的透明人,难免悲从中来,可叹这辈子有这么多的恩情要还,自由是不必想了,不免酒入愁肠,脸上却灿若桃花一般的微笑。“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觉悟,当真是让人佩服,看来师尊会调教。”
林跃大概也有了一些感同身受的痴叹,拧眉说道。烛光甚是明亮,却勾出了愁肠来,四儿看了一眼清冷的月光,心中却惦记着朝中的动荡,但愿天随人愿,不让小姐折损在偏远山谷中,若能转危为安,赔上了老骨头也值得了。厢房之外,明羽来回踱步,相比文和玉来说,还是宁一凡比较让人心疼和惦念。“可是丫头在外面?”
师尊的声音沉沉地想起。“是我,师尊。”
明羽轻声说道。“在外头都快一刻钟的时间了,怎么,是留恋这片厢房前花草的景色吗?”
师尊蓄着花白的长胡子,眉眼和善,举手投足间有道家的风骨在,愣是在与世隔绝的百毒谷中焕发着勃勃的生机。“师尊怎么知道?”
明羽无所适从,似乎什么事情都会被师尊轻易看穿,竟都是瞒不住的。“你那双绣鞋是我赠与你的,鞋底纳入了玉兰的花汁,凡踏过必留香,我怎么不知,再说,我虽年近古稀,可听觉还是有的,玉佩与绸缎之间摩擦发出的细碎声音,我也听得见,要想唬我,还没到时候呢。”
说着师尊便笑着捻了胡子,长身玉立。“是,徒儿知道什么事都没办法逃过师尊的眼睛,原看一下师尊是否用过晚膳,是来收走碗筷的,可是又想到师尊向来以伤者为大,不愿意被人打扰,便在外头踟蹰不前。”
明羽小声地说着,手指尖还绞着面前的腰带。“文和玉身上的皮肉之伤无碍了,只是刚才与那些人动了剑,真气损伤,再加上众毒加身,一时也难以有意志清醒的时候,便让他好好地休息吧。”
师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今还是在昏睡吗?”
听了师尊的事情,明羽多少觉得痛快,但师尊的话语之中并未提到关于文和玉周身奇痒难忍的情况,心中挂念着林朗的毒术是否有用,不免多问两句。“是啊,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师尊捻着胡子,笑着说道。“我……”明羽左右为难,若不是为了女孩子的矜持,这会子她倒是想要在文和玉面前,好好地查看他一番。“为师知道你心中是想要去看的,去吧,文和玉如今穿戴整洁,只是不要与他说太多的话,恐伤了他的元气。”
说着师尊便拂袖而去,留下了浅笑连连。师尊还以为自己处心积虑地制造机会来与文和玉打照面,明羽冷冷地哼了一声,慢慢地走入了厢房中。厢房中燃着沉水香,原就是为了让文和玉安眠,明羽轻轻关上房门,一眼瞥见文和玉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扣在被上,眉目紧闭,似乎是在默默承受痛苦。这是怎么回事?明羽凝眉想道,文和玉的神色痛苦,他反手用指甲触碰着蔓延出青色斑点的患处,嘴中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