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要你这样作践自己了,还不快住手。”
沈佳音淡淡地说道,可这话语中分明有一些不舍。“我与你说,这件事情你断不可再去和别人说起,如今谷主愿意留我们已是大恩,那四个人即便居心不纯,但终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只要我继续把握着明羽的心思,应该就不会祸及自己。”
沈佳音的语气里带着无奈,纵然是一心一意为了她好,可是她又怎么知道,这样的怀疑不能在四儿的面前露了出来,否则会让自己至于险境,所以干脆说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也不用费心去解释什么。“是,女相,如今朝堂之上波云诡谲,我们一定要从长计议才好啊。”
听了四儿这么一说,沈佳音轻叹一口气,说道:“可恨我这个身子,如果能再好一些,定是可以杀回去的,纵然迂回曲折,也可以让皇上对我重新信任。”
林逸听着,慢慢地靠近了屋子,沈佳音有所察觉,只是跟四儿使了个眼色,四儿自然心领神会,便笑着说:“女相若觉得这谷中的素菜寡味,不如就让奴婢腆着脸面去找苏牙儿,问他有没有可以开荤的东西,要不然女相可是要吃不消的。”
说着便是慢慢地退到一边,另一侧的眼睛却鼓溜溜地打转,直到能看到外头的人影才慢慢地放下心来。“吃饭这一块,你真不用为我操心了,外头便是站着一位关心我的人呢。”
说着,沈佳音便慢慢地收了手,将胸有成竹全然地都藏起,只是用笑意盈盈的一双眼眸示人。“女相果然是好功力的,便是这样也能知道我来了。”
林逸说着慢慢地走了进来,看到林逸进来的时候,沈佳音显然有些惊讶,而后便笑着跟四儿说道:“你刚才不是担心我孤身一人吗,如今林逸来陪我,你快去吃晚饭,也不用眼巴巴地等在我这边了。”
说着,便微微地抬手,四儿怎么不知道沈佳音的意思,忙作了个揖,说道:“是,女相。”
返身又与林逸行了一个礼,方才离去。“我这饭菜送过来了,仍不见荤腥的,女相千万不要觉得嫌弃。”
林逸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眉眼间都是温润如玉一般的光辉,可沈佳音再知道不过,四个人中,必是这个大哥林逸最有骨气,否则不可能将自己从这么多的高手之中救出来。“荤腥不荤腥的,也不过是说着玩的,若你当真了,可不就是坏了我的苦心了吗?只是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今天来送饭菜的不是苏牙儿呢,还得劳烦你亲自来一趟的吗?”
沈佳音说着,刚要坐起来,林逸已经快步上前,扶住了沈佳音,说道:“苏牙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毛遂自荐了,还希望女相不要觉得厌烦。”
说着,便轻轻地将手搭在沈佳音的穴位上,沈佳音何其警觉的人,自然知道林逸来打探虚实的用意,便飞快地将手抽出来,笑着说:“让你见笑了,一个堂堂的女相,竟然还这么虚弱,真是不应该啊。”
林逸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当年山庄在江湖中尚能呼风唤雨,还不是因为得罪了皇帝,沦落至此,便是女相,也有自己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啊。”
说着林逸轻轻地转身,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朝堂之上波云诡谲,不像你们江湖人士这么逍遥自在,我们没有快意恩仇,只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说着沈佳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家都觉得江湖人士有自己的潇洒在,殊不知我们才是被捆上了枷锁的人,便是为了守护小主人,我们四个人颠沛流离,看到一点希望都会努力去做,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救出了两条性命。”
林逸说着看了一眼沈佳音,沈佳音也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微笑。“本女相是会记住四位侠士的。”
沈佳音说道。“我们也不需要女相谢谢我们,只一件事情,若是有人敢伤害了我们家的小主人,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是会去的,这一点痴心,还希望女相能理解。”
说着,便在沈佳音面前抱拳,这东西让沈佳音不免觉得恐慌,以为出什么剑式来,沈佳音的手心已慢慢积攒了真气,便是放手一搏也未可知胜负。“女相不用紧张,我是个稳重的人,今天能与女相说这样的话实在迫不得已,若是女相明白我的意思,就请给我一个明示。”
林逸的话里带着凶狠,沈佳音细细琢磨了一番,实在不知道林逸话里的意思,原本白天就已被瘴气之毒所害了,这会子还要在这里听林逸说这么多的废话,一时之间便也没有了什么耐心:“那就请你明示吧。”
林逸冷冷地看了一眼沈佳音,心想,亏你还是个女相,怎么连主动承认的气度都没有,不管是你主动下手还是见死不救,分明已经造成了小主人的痛苦,却还在这里气定神闲地推脱吗?这么想着,便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今天早上,不知道女相去了哪里。”
沈佳音的心头一沉,想不到这林逸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来实在不需要在不入流的隐士面前透露自己的行踪,二来也已经答应了明羽的,不会将今天早上的事情说出去,再说,自己的轻功这么好,又是一早就已经潜伏在里头的,怎么可能被谁看了去?这么想着,便笑着说道:“你不是自称隐士吗,怎么这么愿意打听别人的隐私?”
说着便是淡淡地笑了,眉眼之间全都是不屑一顾。“具体的事情,还请女相据实相告。”
林逸选择了一种不屑一顾的神色。“我为什么又要跟你说呢?”
沈佳音似乎在嘲笑林逸,纤细的手指头上掸去了落在衣服上的露水,谷中终年氤氲在水汽之中,晚间睡一觉起来也会觉得自己的浑身好像是被什么浇透了一样。“请女相不要让我为难。”
林逸冷冷地说道。“房中的烛火亮眼了些,阁下可否愿意帮我灭一下窗台旁边的那一处烛火呢?”
沈佳音只是笑着说道。林逸知道,这是武林之中的暗语了,说是要灭烛火,实际上是为了比试两人的内力,他冷冷地笑着,如说剑术,自己断然不会比这个娇生惯养的女相差劲了去吧,虽然林逸不愿意趁人之危,但为明羽出面的心情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这位端庄稳重的大师兄忘记了江湖道义,便暗暗地较劲起来,连带着眼神之间也变得狠毒起来。“一处烛火而已。”
说话之间,林逸已经轻轻地从空气中捻了露水,朝窗台边上的烛火打过去,可他的话音未落,便眼见一条银丝儿般的东西将露珠儿弹开,而另一边,又有一根银丝儿一样的东西飞到灯芯上,便是一瞬间,那烛火果真暗了下来。“承让了。”
沈佳音笑着说,林逸一时只觉得自愧不如,可林逸终究是不是耍赖的人,便是抱拳说道:“不是承让,我用了七成的功力的。”
“七成的功力就是承让了。”
沈佳音的脸上浮现苍白,林逸看着他却像是画中人一样,只是浅浅地说道:“可是女相只用了两成。”
沈佳音笑而不语,只是捻了衣服上的小球,说道:“能知道对方用了几成的功力,也不算太差。”
唇齿之间已是透露了一些的狡黠。林逸一时觉得惭愧,可他终究是个愿赌服输的人,便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女相既有这么好的本事,为什么今天进入竹林的时候,不愿意救我们小主人一把。”
林逸的声音里带着诘问,沈佳音蹙眉沉思,想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我什么时候入过竹林中。”
沈佳音的声音低沉,有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有人看到女相进入了竹林,我们小主人也是进去的,为何只小主人一人负伤出来,不是与女相有脱不开的干系吗?”
说话之间,林逸便慢慢走到窗旁,细细打量着那一段被沈佳音折断的烛芯,果然是十分细微的功夫啊。“我都说过了我没有去过竹林。”
沈佳音否认,一来不愿意失了信用,二来也想探一探底,从来就听说以林逸为首的四个人都是十分厉害的,却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本事在哪里。“女相怎么能毫无承担呢,在我看来,女相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竟连这样的事情都不愿承认,将来可还要怎么服众呢?”
说着便是浅浅地笑了一下,只用一双厚实的手掌盖在桌子上,另一边却用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沈佳音。“我服众不服众的,可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吧。”
沈佳音说着便轻轻地坐起来,又说道:“我敬重你救了我,恩情我是一定会报的,只是现在我羽翼未丰,不能给你们许下什么承诺,将来定要好好谢你们,只是,如今这件事是我的私事,我也不需要和你汇报吧。”
说着便是拿起了手边的一柄扇子,慢悠悠地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