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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恋恋不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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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一凡的眼神中纵然还有不舍,终于还是化成了唇齿之间的一抹的冷笑。“这件事情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劝我,到时候给明羽带去一份信件,就算是我的不辞而别了吧。”

宁一凡的话语之间存了凄凉在里面。脸颊微痒,提到池贵妃,四儿想起了当年那个举步维艰的女子。黄城一梦,最后留下来的要比别人承载更多的痛苦。宁一凡的隐忍与担当,何尝不是来自于那个女人呢?眼角有些湿润,四儿轻抹脸颊,说道:“女相真的是太宽厚了,什么事都委屈自己,奴婢真是心疼。”

宁一凡苦笑,生在贵族家,哪里在意委屈不委屈?他宁一凡是女相,是正统,就应该为这个天下付出自己的所有。明羽不理解没有关系,古今中外哪一个被了解过呢,他能做的,便是问心无愧就好。这么想着,心情也通透了些,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不要让别人看出什么破绽,我走的事情,也必须是发生在悄无声息之间的。”

说着便是侧身而过,那四儿心领神会地答应了一声,便是出去了。且说苏牙儿回了卧室,却听到一个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苏牙儿,你急急忙忙的,刚才可是去了哪里。”

苏牙儿浑身一个激灵,看到明羽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便是笑着说:“小姐,你这么快就疗好伤啦。”

苏牙儿的小辫儿看起来很有精神,可是在明羽的面前,却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我问你,你刚才去了哪里,我怎么见你不是从厨房那个地方过来的。”

明羽坐在一处大树下,笑盈盈地看着苏牙儿,这样的笑容让苏牙儿觉得她分明是在笑里藏刀。“听说东边的海棠花好像有些不好,我专门去看,小姐虽与我一起掌管药谷,可很多事情可是没有我上心呢,我要好好地照看着,要不然师尊出关了,我们怎么与他交代?”

苏牙儿虽然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可是终究明白自己是理亏的,便也只是说了之后不敢抬头看明羽了。“东边的海棠?”

明羽站了起来,环着苏牙儿走了一遭,而后嗅了一下苏牙儿身上的气味。明羽感受不到苏牙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海棠味道,反而是闻到一些茱萸的气味。这个季节可不是有茱萸的时候,除了宁一凡那里,哪里还有?“你既然熟悉药林谷,可否告诉我,谷中几处有茱萸的地方?”

苏牙儿听出明羽的意思,只觉双脚在打颤,越发站不住了,忙陪笑道:“好小姐,你若是恨宁一凡,只管去与他争吵就好了,何苦在这里为难我呢。”

苏牙儿的声音里头带着一些的求饶的意思,可明羽却完全不领情,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承认在和宁一凡较劲——“我懒得和他这种人辩解,我只恨你这么不懂事,竟在我受伤时往宁一凡的房里钻,不是要去告密吗?”

说着,明羽便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苏牙儿,这一看不要紧,竟看到苏牙儿袖子中的一些碎银两。“这是什么。”

明羽说着眼疾手快地从苏牙儿的袖子中取出了一些东西,一看,还是蛮重的。“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钱,是谁给你的,你说。”

说着将苏牙儿搬到了自己的面前,有些生气地看着他。“是……是……四儿给的。”

苏牙儿知道自己无法抵赖了,只好说。明羽细细打量苏牙儿,这个小鬼给了别人什么样恩惠,四儿竟然要给你这些东西。”

明羽还不需要问出口,苏牙儿已细细地将银钱的原因说明了。“我不过去问他们好,他们觉得我懂礼貌,所以给了我这些,但我是不愿意的,是宁一凡一定要给我。”

苏牙儿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最后竟比蚊子的声音还小了。平日里最争强好胜的他,这会竟无所谓明羽信不信自己,倒是觉得累,只想有一处地方可以静一静。明羽细细想去,宁一凡是很慷慨,也懂得怎么收买人心,这个小鬼头是不是跟他讲了什么了?明羽最终将碎银子放在苏牙儿的袖中,她何尝不心疼苏牙儿,只是现在的她无法原谅宁一凡。那些被仇恨填满的日子,终于可以不用再回来了吗?想要的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忘不了吧。“我若是与小姐说了,小姐可不能害我。”

苏牙儿慢慢地抬起头来,明羽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真正地做出什么反应。“你说吧。”

明羽说。“我跟宁一凡说了你受伤了,林逸大哥哥帮你疗伤。”

苏牙儿绞着自己的衣袖,而后便再也不敢说了。“然后呢,这就算是完了吗?”

明羽问道。“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宁一凡有权利知道。”

苏牙儿知道自己这么说太过于牵强,就再补充了一句。“之后呢?”

虽然知道这样问真的愚蠢,但是她就是想要让苏牙儿说出个大概来。“之后就没有了,宁一凡匆匆交代了我几句,还说什么可能会不告而别的话,然后便让四儿四姑娘给了我这些钱。”

苏牙儿说道。看来还真是自作多情,以为这样子能让宁一凡响起任沧澜什么,如今看来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虽然心中失望,但明羽终究没有表现出来,淡然道::“还好宁一凡知道我的秉性,若是不知,还以为是我让你去探听的呢。”

苏牙儿无奈地叹了气,看来以后要去在宁一凡面前讨好,得先跟她交代一声,明羽是惹不起闲话的人。明羽说完这话后自己也后悔了。她分明看到苏牙儿的眼泪慢慢滚落下来,明羽一直都是毒辣的性格,如今看到苏牙儿这样伤心,自己也知道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便说道:“好好地,干嘛要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了。”

苏牙儿只是狠狠地甩了手,说道:“你们都是祖宗,我都得供着,若我真的做不成活菩萨,难道还有什么亏着不成,小姐每次说话都要这么刻薄的吗?”

苏牙儿打量自己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想要在中间周旋写什么,偏偏的又让他们这么讨厌。如此想着更是委屈,便哭着跑开了。明羽脚疼,想追已追不上,只好在背后多叫了两句,可那苏牙儿早就不愿意理自己,便是走了。看到眼前的景象,明羽难免觉得有些难过,从前的自己去哪里了呢?原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一切红尘俗世,却没有想到变得更加犀利,谁与自己说话都不相信。只是这样的犀利可以给谁带来福祉,肯定不是别人,可是自己难道也因为这样的犀利而开心起来了吗?似乎也没有。明羽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师尊入关的佛堂,她有时也想,什么时候才能入关坐定呢?什么时候才能好像师尊一样看透人间百态后还坦然处之,明羽在外头跪了下去,只为填补心中的空白。关于从前的,关于以后的,自己从来不周全自己,这样的刻骨铭心,只能有一次了吧。若是再让别人钻了空子,便是什么都不想去受了。可恨在作恶与行善之间,究竟应该权衡才能成为生死之道。恍惚间,似乎又能看到了母亲,那时的母亲也是风华正茂,一人投奔了同样爱自己的男人,为了一切都要将这身躯给献上,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要死在别人的手中。明羽一直想要成为这尘世中最微小的颗粒,可渐渐发现,原来自己注定不是平凡的人,也是命中注定之间,她必需要受到任沧澜的此番劫难吧。在佛前的忏悔了许久,明羽才起身,双脚酸疼,她感谢林逸传输真气,手上的疼痛感没有这么强烈了。为什么宁一凡知道了自己的伤势,却一点也不关心?难道真的是因为看到自己给他下毒,从此心灰意懒了吗?这么想着,明羽不觉悲从中来,未来能剩下什么,原以为自己是甘心在这山谷中苟且度日的,可一直到宁一凡来了之后她才知道,从前的生活是一种选择,是因为选择了最为艰险一条路,才有了这样的业障。纵然自己可以看到所有的伤害,难道说自己还可以有改变的路数可以走了吗?只因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性格与仇恨,还有在骨子里的隐隐的爱意,都是在苦痛之中不断地渗出来的,这些事怎么可能只靠一次就能得到所有的解释?即便是下定了决心不去蹚浑水,可对于未来的好奇心与同理心,这么快就可以消融的吗?想了这么久之后,明羽自己都糊涂了,她真正应该憎恨的是谁,是自己还是那些给了她伤害的人?思考到了深沉处,忘了自己在黑夜之中走了这么久了,明羽看了一眼宁一凡的厢房中还在燃着的灯火,难免觉得心中一阵阵痛,原本就是大家都有过错的事情,当真要一味地怪给别人吗?晚风中似乎是飘来了一阵淡淡的芳香,明羽对这个味道有着莫名的熟悉,好像那一天在宁一凡的房中也有的,只是这一次的要淡了许多,明羽便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复回了自己的卧房去了。满天的红纱幔帐之间,铺天盖地而去的是明羽对任沧澜的期待,她看着燃烧着的蜡烛,上头没有龙凤呈祥的意头,却实打实的红艳,任沧澜跟自己说,如今凡事只可以精简着来,先成了婚的礼仪,以后等到稳定之后,便要用礼仪将她明媒正娶了。这一切在明羽的心中都慢慢地楔进了钉子一般,便是在凤冠霞帔之中感受似乎能瞬间灰飞烟灭的美好。任沧澜踱步来到门前,明羽清楚地听到服侍她的木槿在门外恭候着。“恭迎小姐入寝。”

任沧澜的嘴角牵扯起一丝微笑,终于等到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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