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帮派，上一任的圣女手中的断红绸足已让江湖中风声鹤唳，便是这样的奇女子竟然也死于派系之间的斗争中。当年就有人传言，上一任圣女死的时候仅有一个小孩在旁边，因为无法继承衣钵，也被人屠杀，如今听到宁一凡这么一说，怎么能不觉得惊诧。“怎么，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宁一凡见邱建乐一脸茫然，笑着说道。“当真是让人惊叹啊，如此好的女子为什么要在这药谷中做一个清心寡欲的守谷人。”

要知道，现在部落中的权力被长老把持，若她想在荒山野岭中过逍遥日子，不是要付出惨痛代价吗？邱建乐不能不佩服起这个陶千莲来，这辈子人想要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可是就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才更加让人觉得为难起来，便是这些的为难之间堆砌起来的遗憾还少吗？如今看一个女子以一己之力来完成自己真心想要做到的事情，怎么能够不惊叹。“不管怎样，陶千莲这个样子自有她的道理在，你真以为一个人可以在这么年轻时就看透世间百态？”

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不过是鱼水之间的相互交融罢了，谁都不能少了谁。宁一凡一眼看破与陶千莲的关系，邱建乐却不以为然。部落向来都是以钱财为办事标准，可听宁一凡的意思，一个堂堂的部落圣女愿意在药谷中潜伏多年？这似乎与他们部落的行事手段完全相背离。邱建乐想了片刻，还是觉得不妥当。“从来没有什么背离不背离的说法，若真要说什么，不过是看怎么成全自己对执念的平衡罢了。”

宁一凡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说了。宁一凡不止一次看到陶千莲与男子相会，那男子身上有明显的杀气，不是药谷中人，身为一个守谷人却能随意接见别人，并能神不知鬼不觉能潜到陶千莲身边，此人除非功夫了得，要不就是陶千莲的亲信。如今部落中的长老早就是蠢蠢欲动，奈何陶千莲才是部落的正统，所以一场斗争必定是在所难免了。陶千莲这时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不一定是真心实意地为了自己好，说不定也是为了添加一些筹码罢了。“女相所言极是，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女子了。”

邱建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怎么，邱侍卫也有了怜香惜玉之情吗？”

宁一凡笑着问道。邱建乐的心事突然之间就被看破，一时之间觉得十分羞愧，言语一时无状——“如此就是在嘲笑我了，我何德何能，只是觉得女儿家肯定有自己的坚持，奈何还要被身上的身份所累，可不是让人惋惜吗？”

邱建乐说道。“所以我刚才让她与我一道去京中。”

宁一凡似笑非笑地说。便是要懂得富贵苦中来，才能更加明白什么叫做得之不易，这个道理便是丞相告诉自己的。“若是女相真有此意，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说出来？”

邱建乐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在他看来，宁一凡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需瞒自己，毕竟他们已经共享了这么多的事情，便是劝服别人的时候，带着自己一块儿，说不定还能多一些的胜算。“你不知道，她这个人生性孤僻，刚才我故意引你说出部落叛徒的下落，已在敲山震虎，若是后来还有你参与的话，可不就是要让她有了怀疑了吗？”

说着便是小心地喝了一口茶。茶叶打着旋儿，慢慢地沉入了杯子里，“女相的意思是说，这些话未必为了让那个女子马上答应吗？”

邱建乐问道。“正是。”

宁一凡的笑容间已有了成竹在胸。“若是陶千莲现在答应，反而多生变故，什么事都要慎重考虑后方好，若是仓皇之下答应，不就是更加地不稳重了吗？再说了，”宁一凡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春光：“我还想着让他引出其它人来呢。”

宁一凡所指的那个人便是多次看到的黑衣人，他行踪漂移不定，总给人虚无缥缈的感觉，此人应该是陶千莲在部落中安插的眼线，若是能利用这个人来达到利用部落的目的，可不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女相当真是深谋远虑了。”

邱建乐连忙跪拜。“我是要成大事的人，若是不懂得怎么权衡前后，不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吗？”

宁一凡说话间又含着薄薄的凉意，这几年他在政治上始终不得志，如今不能不放手一搏。这才是真正的治国者应该做的事情，看起来有轻有重，实际上却是不偏不倚，只是如何在别人锋芒毕露的时候隐忍自己的内心，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女相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否需要臣去打听一二呢？”

邱建乐俯首问道。“我最信任的人是你，自然要你帮我走这遭，但你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张扬，明早，在凉亭中相见的时候你再与我说即可。”

说着便是轻轻地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唇齿之间勾勒出了一丝丝的笑意。“是，女相。”

邱建乐慢慢地起身了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到了明羽，一时犹疑要不要将所思所想说出来。“邱侍卫，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我们之间不应该存了什么秘密的。”

宁一凡不需抬眼看邱建乐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邱建乐略微地怔了一下，说道：“女相，那明姑娘多次对您出言不逊，您打算就此放过吗？”

邱建乐的声音中带着谨慎，宁一凡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整顿她呢？”

“微臣不是让女相整顿明姑娘，而是觉得若你们二人存了误会，应该摆出来说，并不该这样互相胶着着，若是臣说错了什么，还请女相指出来，女相是至情至性之人，怎么如今到自己身上反而糊涂了起来。”

目光所到之处，藏着些许的忐忑。邱建乐说的没错，只是如今他心系皇上，怎么可能再在明羽的身上下什么功夫？原本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就深，如今若因为宫中的事情离她而去，不是更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吗？与其现在解释，让她一次一次寒心，不如按下不表，等到真有机会再好好地解释，省得整天提心吊胆，不知她是否真的相信了自己说的话。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后，宁一凡轻轻地叹了口气。邱建乐看着面前的宁一凡，又想到了从前宁一凡被前朝政治折磨的种种，难免焦心，便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两人便是相顾而无言罢了。“女相，快去吃饭吧。”

外头，四儿的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是否需要属下为您端到屋内用膳？”

邱建乐问道。“不用了，我也好久没有出去散心透气了。”

今天是在这药谷中的最后一天，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便是与他们一块好好地吃一顿饭吧。想着便是推开窗子看了一眼外头的群山——夕阳余晖下，山川河流都被太阳的光辉晕染，唯独行走在世间的人心，不知什么时候完全逃离欲望的渴求，追求一个真正自我的境界。“是。”

邱建乐说着便垂手侍立一旁，只等宁一凡的命令。“苏牙儿，你在干什么呢？”

明羽的声音在苏牙儿的身后响起，苏牙儿手中的馒头差点掉在地上。好像是细密的心思被看到，苏牙儿的手指尖在馒头上掐出了痕迹。他有些生气地说；“小姐怎么总有在背后吓唬人的毛病？我自然是在这里准备晚上的晚餐呀。”

说着便小心地将馒头放到蒸笼中，明羽心情正郁闷，环顾四下，出来互相打情骂俏的林朗和林跃两兄弟，其余的人竟然好像是在躲着自己一样，并不出来与自己见面。“你当真是在准备膳食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准备吃啊。”

说着明羽便是轻轻地绕到了苏牙儿的前头来，仔细打量他，而后想，这个小屁孩，还说自己没有偷吃，分明嘴角上还有馒头屑，不是嘴馋？便轻轻地捏了一下苏牙儿的脸，苏牙儿一时之间又气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