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 正值平安夜。 网络盛传的‘冬市初中老师惨遭报复灭门案’的案件召开了。 那么快的审核过程,其一便是因为这件案子主角的身份,且不说苏曜是老师,当优夜的身份被揭开后,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明显一个冬市的优秀人物,就这样被当街和孩子一起死了?必须要有说法。 其二。 背后有人在催促,推动立刻尽快结案。 两方的目的一致,案件也就这样仔细又尽可能快的开庭了。 在今天之前,加害者家属只试图让交通联系过苏曜一次。被拒绝后再也没行动。 或许对方也明白,死掉的人什么都不缺。 而光是说抱歉,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 “严惩凶手!”
“还苏老师公道!”
“苏老师,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 在进入审理院前,苏曜在离门口远些的地方看到大量市民举着横幅。 甚至还看到有学校的学生,老师,在给自己助阵。 看到那个总是放学后要来问问题的小女生。 想。 好像很久没去上课了。 还有记者看到苏曜下车,隔着老远就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 不过全都被督察用防爆盾驱赶在一边。 苏曜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他们微笑。然后轻抚挂在胸口的相机,迈进审理院大门。 到原告的席位上。 被告人还没来。 不过庭下座位已经坐满了人。社会各界的。 不少陌生人。 也有熟人。 例如莫一直,林小弯。 嗯? 还有山本。 见到他用莫名的眼神打量自己胸口挂着的相机。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苏曜也坐在那。 等了至多一分钟。 被告出现了。 还是和印象中一样令人厌恶。病恹恹的脸色,满脸无辜的表情。和杀人时完全不同,像是被茫然无措带到这里的。 “铛!”
法官锤了下小木槌,“庭下请安静!”
现场的人开始把视线全数集中在苏曜和被告人身上。 “现在我将陈述审理院调查结果。”
审判长轻咳一声,“首先,被告人犯罪事实清楚,造成后果清楚。”
“视频证据链属实。”
有工作人员到中间播放出案件相关视频。 那是和苏曜看过的一样的情节。 “啊···” 台下的人见到那种残忍的光景都皱起眉,胆小的甚至不敢看车撞过去。 “···” 在此期间苏曜一直微笑着,注视对面陪着她儿子的女人。 那人似乎有点害怕苏曜的表情和眼神,刻意避开视线。 “现在请原告陈述。”
听见审判长的话,苏曜没说话。 “我方认为,被告人犯罪系故意杀人,与受害人无冤无仇,系属于故意杀人,造成后果严重,根据雪国第一百一十九条···” “恳求审判长从重处理,判处被告人死刑。并赔偿我方原告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抚养费、医疗费,一亿。”
代理律师出来说话了。 “哗——” 这赔偿金额一出,台下有人开始议论了。 一亿?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什么多啊,你知道死掉的女人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人家在柏林一场钢琴演出至少五百万起步,一个亿我觉着都少了。”
“而且还那么年轻···” “可是一个亿不会被支持的吧?”
“···” “砰——” “法庭请保持肃静!”
审判长皱着眉砸了几下木槌,也没否决什么,再看向被告。 “请被告做出陈述。”
“咳。”
被告律师轻咳一声,“请审判长允许我方传唤证人。”
“允许。”
“···” 他们传唤的证人是一位精神科医生。 说是叫巴德博士。 “审判长您好。”
“我检查了被告、并审阅其历史医疗报告、督察方问讯视频、案发视频和多家医院记录后,认定被告患有躁郁症,即双向情感障碍,最近有与情绪一致的精神病性特征的躁狂。”
“在案发当天被告由于患病,失去了分辨幻想与现实的能力,怀有多种幻觉,比如相信自己是“第二次降临人间的耶稣基督”、幻听到有人让他启动“审判日”等。被告还对许多种族有怪异的看法,比如认为非洲裔都是“机器人”,尤其对雪国女性持有一种特殊的幻觉。认为符合他要求的女性都是天使,尤其不能有家庭或者和异性接触,否则会让他认为是玷污了天使。会产生反人类的想法。”
“这也是导致我方当事人做出此次事件的动机。”
“在案发时,我方当事人精神失控,是没有行为人能力的。”
“由于分不清电影和现实,他以为符合他要求的雪国女性,也就是受害者。像在他看过的一部影片里被男人蛊惑监禁着,所以他自诩为“战士”“基督再世”,相信自己应该出手解决。因为相信“符合自己要求的雪国女性都被监禁着,需要解脱”,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履行“帮助”义务,以便她们解脱。”
“我认为,没有证据证明被告假装精神病,记录也显示在案发的数年前,当事人就出现了各种幻觉,和案发时的幻觉症状相一致。该案不属于典型的仇恨犯罪,因为其亲友、同事、邻居等等都作证被告从未表现出针对任何人的仇恨,他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反人类的社团组织。我相信,被告与雪国女性相关的幻觉是源自其精神疾病,并非反映出他存在某种模式化的主义观点。”
“所以···” “我请求审判长宣判我方当事人无罪。”
“哗——” 这下台下彻底哗然了。 虽然早就网传被告是有精神病,但被人提出来并且主张无罪,太让人难以忍受。 尤其是刚才看了视频。 坐在中间的审判团显然早就知道这样的事,又要公诉机关说了他们调查的事实。 和被告律师说的一样,被告确实有精神病。 至少说没有证据证明不是。 被告也没有动机杀害优夜。 站在苏曜边上的代理律师瞬间反驳,“我方抗议。从视频上看,被告人当时下车后还有行为能力。知道自救。如果按造被告律师所说,那他应该上去看受害者,并再次施加暴力。”
“我方当事人在做出这一间歇性举动后,已逐渐恢复正常。”
对方律师游刃有余的辩解。 苏曜没专门请律师,站在边上的是不知道谁替他请的。挺专业的,但始终围绕行为人限制能力这点就没办法直接给被告定罪。 “下面请被告家属做陈述。”
病恹恹的男人没起来,被他身边的母亲一起拽着起来了。 给苏曜低下头。 “真的非常抱歉,给您带来这种伤害。”
“赔偿之类的,今后我会尽可能想办法弥补您。”
“关于我儿子,我也会将他送进精神疗养院。”
“我向你保证,这畜生之后将被关押在精神病院,并在他的余生中接受精神卫生官员的监督,以确保他不再对公众构成威胁。”
“对已经发生的事我真的觉得非常歉疚,真的对不起。”
她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甚至把自己骂成畜生。 不能说是不真情实意吧? “···” 苏曜坐在原告席上,望着她们俩。 想起那时候杀死她。 让她选择棍子。 后来把她的灰尘埋进土里,哦,对了,是优夜善后的。 就自己那种手法不被抓到才怪。 “请原告做出最后陈述。”
“···” 苏曜应声起来,偏见台下的人都盯视自己。 那种同情和愤慨的眼神太多了。 因为是弱势群体嘛。 因为是弱者嘛。 因为什么都失去了嘛。 这时候律师在耳边提醒,不认可这个结果可以择日再开庭。 转而言之,如果在这里接受了被告人的道歉,那么结果就是和解。该送病院送进去,该回家自己就回去。 “嗯···” 苏曜轻抚挂在胸口的相机,望着她们俩。 似乎是为了表达歉意,还站着。 “你们的道歉很诚恳。”
“我接受了。”
“毕竟撞死我老婆和孩子的也不是你儿子,是另一个人格。我能理解。”
“?”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就谅解了?!”
“不是,这算怎么回事!”
“···”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 “砰砰——” “肃静!再有喧哗者,就请出去。”
审判长连敲好几次木槌。也是震惊的看向苏曜。 谁也想不到苏曜会选择谅解。 他们内部知道被告人是精神病,都没想着一审就可以顺当结束,都在想着后面要怎么弄了,尽可能让案件结果公平公正又最大限度平复民愤。 在场的只有莫一直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山本也坐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虽然是工作本分,但见到这种光景,再想到假如是自己妻子女儿死了,或许自己做的比苏曜还要更加疯狂。 就当视而不见吧。 但是之后,就是工作必要了,抱歉。 “那么,原告人是愿意和被告人达成谅解吗?”
审判长再问。 “嗯,愿意。”
苏曜再次将手放在相机上,拿着它,“我老婆和孩子生前最喜欢聚在一起,被这个拍照。”
“这里面存了好多美好的回忆。”
苏曜把它取下来,也没人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再来制造最后一张美好的回忆照片吧。”
“等这张照片制作好了,我想就能彻底原谅你们了。”
“···” 没人知道苏曜在说什么。 有少数人看到苏曜举起相机,开始察觉到不妙了。 “砰。”
“砰砰砰——” 纯粹的枪响吓了在场的人一跳。 连苏曜身边的律师也弯着腰,捂着耳朵,惊恐的看向苏曜。 看到他手上的相机冒着一缕青烟。 “砰——” 又是一枪。 再顺着相机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才还站着的两个人已经倒地,在地上不断抽搐。 督察马上就要冲上来。 “都tm别过来,我身上有炸药!”
“让我把事情做完,什么事也没有。”
“没做完,没做高兴,就都一起死在这。”
“···” 山本彻在台上,身边也有两个便衣同事见状想悄悄摸到合适的地方制服苏曜。 但山本使了个眼神,制止两人。 “放心吧,他身上没炸药。用的相机枪子弹只有七发。”
“事已至此,就等他做好了。”
“之后也能顺理成章的带走。外界也说不出什么。”
“···” 林小弯在观众席眼睁睁的看着,说不出话。又转头看向低下头眼眶通红握着拳头的莫一直。 “你是···早就知道?”
“···” “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苏曜那样做?!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你简直···!”
“我能怎么做?”
“我还能怎么做呢?”
“对于苏曜来说,再活下去反而痛苦,这种事···你比我更加清楚。而且,他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莫一直知道的事情很多。 包括优夜是怪物的事苏曜也说了。起初他是不信的,但恩人妻子的尸体一直被莫名势力阻拦着,就是无法下葬。 渐渐地,他也明白了。那是真的。 审判长带着陪审团退到后面,督察们围成一圈。 外面听到骚乱也冲进了不少督察。 观众席的人都被驱散。不用说,除去少数人,早就有不少人大叫着惊恐的往外逃了。 苏曜无视那些,迈步走向被告席。 两人倒下,其中一个已经没了动静。 曾经杀掉夏弦月,现在又撞死优夜的男人正断断续续抽搐着,从嘴角冒出血沫子。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是挺不可思议的。 在这种地方掏出‘枪’,被谁堂而皇之的杀掉。 “请不要害怕。”
“我对除了他们以外的人没有任何杀心,也没有藐视法律的意思。”
“杀人偿命。”
“事后我应当受到任何处罚都心甘情愿。对外界请说我是因为妻子孩子全都死了,所以精神错乱。这样就好。”
“···” 苏曜望着已经失去生息的脸,再度对准。 “砰——” 一枪,脑袋开花。 没什么不忍直视。 反而乐呵呵的,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请你放下武器!”
也许是因为同情苏曜的遭遇,围在边上的督察还算客气。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举手投降。”
苏曜慢慢地蹲下去,要把相机放在地方。 山本彻见到他嘴角勾起弧度,突然急了。 “他还有一颗子弹!快上去!”
来不及多说,他自己冲上去。 “砰——” 可来不及了。 苏曜把相机放在地上的一瞬间,按下了拍照按钮。 快门。 如果优夜在看着自己,孩子们也在看着自己,围绕在自己身边。甚至,连死去的夏弦月也围绕在这里。 那么,这一定是一张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全家福。 要是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枪响之后,感觉不到痛苦。 不管是心情也好,身体也好,全都得到了解脱。 可又听到了,或者说见到了半透明文字框。 【检测到你已死亡】 【你无与伦比的勇气令人钦佩,询问,是否有意愿以正式玩家的身份再次加载恋爱游戏。】 【是。】 【否。】 正式玩家? 原来之前都是在玩呢。 这种东西,现在看到,是有七八分预料的。 不过嘛—— 因为我已经满足了,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希望见到的人了。不需要什么存在来画蛇添足,也不会再经历任何难过的,或者让想珍视的人经历悲惨的事。 所以,我选择—— ‘去你妈的。’ 点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