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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同样也是循环,只不过是人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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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市某高级精神疗养院。  某单独准备的豪华房间。女孩子兀自蜷缩在角落,将帘布或者说所有可以映射外部光线的地方遮住。  不开灯。  只在黑暗中抱着膝盖,埋着脸。  “啪嗒——”  有人轻飘飘的推开门进来毫不在意。  最初会被微小的动静吸引,希冀打开门的是自己期望的谁。  但是每次都是失望。  “夏小姐。”

这次也不例外。  “可以开灯吗?”

那人微微皱起眉头,大概是对这昏暗的环境有些不满。  不过又鉴于这是金主的女儿,她也不可能对此直说意见就是了。  “好吧,就这样也不影响。”

没得到回应她干脆借着门缝透进的点点光线落座在沙发上。  “夏小姐,我是受您母亲之托来进行第十三次访谈的。”

“···出去。”

“···”  女人表情微不可查的变了,但很快又恢复职业式的微笑。  没关系。  早就知道前面同行经历过的挫折,这次她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是精心准备过后来的。  “那么我就直说了。”

“我认为你说的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个可能也不是就绝对不存在。”

“···”  果然,见到目标终于肯看自己了。  她更加自信的说,“世界的存在与否,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神三分钟前创造一切的假说,我们无法去证明是真的,也无法去证明是假的。”

“我相信你说的另一个世界的说辞。”

“我特地来这里并不是要劝导你,我想和你谈谈。”

“···”  诊断女医生自信的说了一大堆。  “出去。”

然而结果和她预想中能顺利搭上话完全不同。反而那看着她的视线越来越冷淡,甚至是厌恶。  “那个——”  “请你出去。”

又被毫不客气的打断话头。  “···”  女医生本来还想说话,但是最终没说出口。  因为她想起同行特地嘱咐过的,如果不顺利千万不要继续深究,病人有狂躁症,有极大概率自残。  “请你告诉她,我不需要医生。”

在出门之前,又听见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憎恶的声音。  总之,门被重新合上。房间内又趋于黑暗。  ——  女医生一出门就迎上了夏凉真的视线。  “抱歉。”

先前的自信完全消失了,只能道歉。  “···”  夏凉真无言的看着她,目送她消失在电梯口。又转过视线去看重新合上的房间门。  到底是怎样呢?  女儿沉睡了超过两年,突然醒过来。  这当然是好事。  自己也做好了准备,不管是说女儿只有十岁不到的智商也好,有什么后遗症残疾了也罢。只要活着,醒了,能和自己说话,能再一起吃饭。  这样就足够了。  很详细的诊断报告就摆在夏凉真面前的玻璃圆盘会客桌上。  【患者姓名:夏弦月】  【患者年龄:21岁】  【症状:初步诊断患者身体各器官功能正常,四肢及其它未见异常···第二次会诊发现患者疑似经历了与现实时间流逝相同的梦中世界,因此出现认知障碍、狂躁、抑郁···多项精神疾病。偶发性见有自杀倾向,疑似认为死后可以回到梦中世界。】  夏凉真脑海里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正在会议上,手机一个劲儿振动。  手机,只有少数几位打电话来才会在她工作的时间能振动。  当看到是医院的人打来的,那种后背发麻的感觉根本无法言喻。  脑袋‘嗡’地一声,当着手下的面失声痛哭。  事到如今突然打来的也只能是噩耗吧?  “···”  一直到第二次再响起才接了电话。  “夏会长,您女儿有意识了!”

那大概就是所谓的从山顶跌落谷底,再瞬间从谷底爬回山顶的滋味。  什么也没管,什么生意,什么会议···都无所谓了。  直奔医院。  日以继夜的守护医生说茫然的醒过一次的夏弦月。  “···妈妈?”

这是比女儿第一次开口说话听见的更加让她难过又欣喜的字眼。  觉得这些年做的一切全都有了回报。  觉得活下去又有了期望。  “阿曜···在哪儿?”

可接下来女儿的话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阿曜?哪个阿曜?”

“···苏曜。”

“是说你在大学的朋友吗??”

一心是自己记不得,但对于在那时候沉睡的她记忆还鲜明的谁。  于是开始宽慰她,欺骗她,说之后会想办法找到叫‘苏曜’的人。虽然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到底是谁。  “不对···”  “阿曜,是。”

“我,最喜欢的,人。”

“···”  那是谁?  “手机,给我,可以吗?”

夏凉真就看着她稍微有些吃力地在拨号界面点了一串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播】  空气仿佛在那瞬间凝固了。  “···”  又见她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结果这电话在夏凉真手机上显示了名字。  小林。  “阿姨?”

“我,是。”

“···”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才愣愣的回,“声音···是小月?”

“嗯。”

“你醒了?我去,你!这这!”

她完全语无伦次了。  “···”  可夏弦月完全没被那声音感染,只是固执的继续问,“阿曜,在哪里?为什么,换了电话?想问你,知道吗?”

“阿药?谁啊?”

“我的,男朋友。”

“你哪有什么男朋友···啊,等等,等我过来再说好吧?我马上过来!”

“···”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  尽管林小弯敏锐的觉察到夏弦月是哪里出了问题,刻意过来和夏凉真以及医生商量过后再去聊。但还是没能拦住夏弦月的固执。  她执着的要从这世界上找出‘苏曜’这个人。  靠着夏弦月的关系找到了冬市大学的校长,查阅了学校近几年的学生名册。  包括她所知道的苏曜曾就读过的高中、初中、甚至小学全都查了。  没有。  没有这个人。  她要去督察局问。  “小月,真的没有这个人啊!”

“那么多结果你都看到了,这个地方可不是随便能进的。”

“大活人,不会就这样消失。不会的···”  “···”  谁都看得出她好像撑着一口莫名其妙的气。就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  “关于你说的‘苏曜’,我们查询过了,冬市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如果是要找人的话建议你们想办法张贴寻人启事。”

“···”  现在的技术很发达。虽然在夏弦月眼里比不上优夜绘出的,但总归能是有八九分像。  督察那边好心帮忙用技术手段侦查过也许符合这特征的人,让夏弦月亲自从大数据中挑出的脸谱找。  没一个符合的。  大家都很纵容她,尽快尽是些奇怪的事,但都帮她圆了。  可夏弦月真的哪怕一点实情都不明白吗?  摩挲着根本没有戒指的无名指。  身体忽然开始发冷。  明白的。  怎么可能?  人明明在面前的路口,在下一秒却忽然消失了。  无论向谁招手,向谁大喊都不被搭理。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消失。  “···混蛋!”

“去死!”

“混蛋!!!”

突然间的言语下了边上的两人一大跳。  “为什么···”  “总是这样做?”

“呜啊!”

“为什么,连让我分担一点都···”  “···”  既然是这样。  阿曜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只要我也被碾死——  “小月?!”

夏凉真和林小弯吓了一跳。  那天,夏弦月差点在她们眼前被车撞死。好在那个车是沃尔沃,感应到人冲出来自动转弯避开了。  现在终于明白了,夏弦月是精神出了问题。  也因此,她们把夏弦月送进了精神疗养院。  ——  精神上的疾病是世界上最难解决的疾病之一。  连确诊手段都拿不出确切的仪器,只能通过望闻问切等等基础万变不离其宗的手法去人为判定。  但是关于夏弦月的病情,不管是哪个医生看了都会给出‘确实有问题’的结论。  谁也无法劝说她。  事到如今她也不肯再说她脑海中所想的事。只是一昧地叫人出去,一昧的缩在角落里。被昏暗包裹着。  夏凉真不敢把她带出去。  害怕她再试图自杀,害怕会真正的永远失去女儿。  因为她有自残现象,所以她所呆着的病房是24小时都有专门请来的女性监控的。  房间内所有具备杀伤力的东西全部拿走了。连桌角都用软布包裹厚厚的一层,如同保护小孩子那边。  “···”  再从监控里看了一会自己女儿那副令人心酸的模样,夏凉真疲惫的叹了口气。  走出监控室。  想。  苏曜···  最喜欢的人?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存在自己会不知道吗?  如果是在梦里存在着这样的人,那自己该怎样从梦里把这样的家伙带出来?  总觉得有种遗失感。  但又说不出哪里遗失了。  只是忽然想起往事。那时候女儿突然和自己闹掰,毫无理由的非要来冬大。  可在去冬大的路上就毫无征兆的被撞。虽然身体的伤很快好了,但意识却一直到现在两年了,才醒。  被撞?  不是。  为什么要去冬大来着?  啊啊,只是为了反驳自己独断专行的管理。没有什么异常。反正都是拜自己所赐,真的抱歉。  那么,接下来就去找找有遇见过类似病例的医生问问吧。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  ——  夜深人静。  夏弦月依然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就算身体开始发麻,开始感觉到冷意。鼻涕淌下了也不在意,只是呆呆的注视地面。  不想打开窗帘。  不想看到外边的世界。  这里是假的。  怎么会?  曾经对阿曜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的母亲居然不认识。  一直以为鼓动阿曜和自己确定关系的小弯不认识。  怎么会冬市根本没有这个人?  混蛋——  真的是混蛋!  就说怎么会有那种好事?  突然就那么温柔的求婚,还给了戒指。  那么温柔的对待自己···  真是笨啊。  完全沉浸在喜悦里,完全没能注意到真正要发生的事。  “呜···”  不是想哭。  是眼泪不由自主,完全不受控制的滑落。又根本数不清到底是第几回。  什么完美的妻子啊?  什么因为自己有了想结婚的念头啊?  又是什么···想再看自己的笑脸。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这样的事——  到底要怎样做才好?  笑?  哭?  还是要自己如实接受现实?  到底是把自己想的有多坚强呢?  到底知不知道,我所展露的都是源自于你。  这不是完完全全被当做花瓶了吗?  因为只有被保护的份。  所以又和小时候一样,被这样温柔对待,什么坏的都不用自己承担,自己只要笑就行了。  想要死。  不是因为想死才有这样的念头。  是因为想再见到。  不是说自己是恋爱游戏钦定的女主角之一吗?  是这样的话它不会看着自己真的死掉把?  ···  就算死掉。  那样的话,阿曜为了救自己也只能来读档回去找自己了吧?  就算这个念头很过分。  但真的···  已经快要疯了。  无法接受,无法认同现在。  怎么能?明明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的世界,突然成了现在。  “···”  夏弦月踉踉跄跄的扶着墙站起来。开始在房间内寻找一切可以自杀的东西。  找不到。  哪里都找不到。  想要从窗口跳下去——  但是窗口是被气垫膜封住,又在外部加装了防盗窗。跳不下去。  “哗啦——”  用指甲嵌入包裹桌角的软布,撕开之后,再用脑袋撞上去就好了。  “夏小姐,你不能这样做!”

可是,那些讨厌的人又来了。  “走开!”

“都别碰我,都走开!”

“呜啊啊啊!!!”

“···”  像是疯了。  进来的人控制住她,又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这样,她便结束了这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重复。  “唉,真可怜啊。”

合力将夏弦月放回床上的其中一名女医生有些不忍心。  “谁说不是,但我们能做的也就是看好她,别让她再伤害自己了。”

另一名医生看着夏弦月布满泪水的脸也叹了口气,“至于精神疾病的问题,只能但愿那位夫人能找到好医生回来了。”

——  这也是循环。  无尽的循环,只要夏弦月无法认同这个世界,便永远无法走出这间屋子。  刚从病房回到监控室的两人不知道,监控已经被篡改了。虽然还是显示夏弦月在床上熟睡着,但那是一直重复的画面。并不是实时的。  “···”  娇小的影子光明正大的从对她来说形同虚设的监控面前路过,又轻而易举的撬开门进去。  见到被镇静剂强行催眠的夏弦月躺在那。  她走到夏弦月面前,背后顿了下,摇曳出尾巴搭在夏弦月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等待。  差不多二十秒吧,夏弦月睫毛颤抖着,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眼神仿佛没有聚焦般,茫然又无助。  “姐姐是打算当薛定谔的猫吗?”

“···”  “优夜可以直接说,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姐姐一直躲在这里,大哥哥在外边的世界也同样不会存在。”

“···闭嘴。”

“大哥哥见到姐姐这样会非常难过。”

“我说···让你闭嘴!!!”

“···”  等夏弦月终于去看优夜时,才愕然发现,她并不是记忆中那副调皮或者说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也如自己一般,双眼淌着泪。  “这是大哥哥要我交给姐姐的东西。”

“优夜不会干涉姐姐想躲在这里还是出去做什么,优夜会去做优夜该做的事。”

优夜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在哭泣,只平静地把兜里揉成团的纸张递给夏弦月。  接着。  她便转身一语不发地离开房间。  “啪嗒。”

又重新给房间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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