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树枝都扔到那边。”
树林中,钟离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自出了秦关,他们晚上赶路,快天亮的时候不是进山躲藏,就是进入荒芜的村落中休息。 还有的,就是这种延绵十数里的树林。 受益于望远镜,他们往往能够提前发现敌人,随即做出应对。 今天,他们终于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了咸城附近。 “都尉大人,咸城当下被北狄大军团团围住。”
众人正忙碌的时候,负责探查的骑兵返回。 钟离点点头,“不必再侦查了,你盯着树林外面,若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距离咸城越近,探查的北狄斥候就越多。 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个心。 如果被发现了,他们就死定了。 “轰隆!”
一棵树被士兵们砍断,轰然倒下,又被士兵拖到树林深处。 忙碌了两个时辰,树林的中间位置出现一个十五米直径的圆形空地。 “明天黎明的时候行动。”
钟离对九个热气球兵说道。 这次为了能成功,他们带了三个热气球来。 九个士兵正好分成三组。 “是,都尉大人。”
士兵们应了声是。 点点头,钟离让士兵们休息,明天他们的行动或许将决定大颂的未来。 …… 金陵。 赵恒被北狄大军困在咸城的消息传到了这里,毕竟纸包不住火。 得知此事,整个大颂朝堂乱了套。 此刻,大皇子赵刚坐在龙椅旁边的偏椅上,正嚎啕大哭。 大殿中的群臣也是神色哀戚,更有人不断垂泪。 哭了一阵,大皇子说道:“诸位臣工,当下可如何是好?北狄,西凉和马瑾近乎七十万兵马围困咸城,待到粮草耗尽,皇上岂不是,岂不是,呜呜,真乃我大颂不幸……” 赵刚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窦唯低着头,不断作擦拭眼泪之状,但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 这次赵恒御驾亲征,他每天都期待赵恒被北狄俘虏。 没想到竟然真的称了他的心愿。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这次北伐军虽然重创了西凉,但北狄大军一来便落败,没有让北狄伤筋动骨。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太可惜。 对他来说,最希冀的还是赵恒被俘虏,这就够了。 如此,他便能将三皇子送上皇位了。 “大殿下,当下应立刻调遣兵马,出武关,解了咸城之围。”
糜衍出列说道。 当初赵恒御驾亲征的时候,他就不同意。 现在果然出了问题,他一时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赵恒出征之后,金陵顿时成了势族的天下。 大皇子身后的谢家,窦家,梁家等在朝堂上斗的不亦乐乎。 没了赵恒撑腰,他这个燕王的舅舅完全被排斥。 窦唯等势族大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糜御史,你说的倒是轻巧,可从什么地方调集军队解咸城之围?”
梁开嗤之以鼻。 窦唯哼了声,“即便从大颂全国各处调集兵马,也得耗费一个月以上,到时候咸城早就被北狄拿下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倒是燕王口口声声忠君为国,此时为何不去救皇上,反倒领兵南下驱逐袁立,真不知他有何居心!”
“你……”糜衍一时语塞,他现在也有些看不懂燕王在做什么,自然无力辩驳。 窦唯冷笑一声,“没话说了?而且你可知道,当下大颂国库空虚,再调集大军,兴师动众,将难以为继。”
这段时间,赵恒为了建立新军,从燕王手中购买了大量的火器,武器以及盔甲,加上招募士兵的军饷,耗费繁多。 当然,为何国库耗的如此之快,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赵恒建立新军是一回事儿,势族官员利用各类名目贪墨的更多。 同时,近些年来,朝廷从势族控制的州收到的赋税越来越少。 这自然是他们从中动了手脚。 赵恒对此事心知肚明,只是他这个皇帝又不能亲自去收赋税。 依靠的还是大大小小的势族豪族官员。 当然,赵恒也曾尝试改变这一点,于是多年前扶持了一个姓念的寒门官员。 不过最终还是被他们弄死了。 “那,那宰相说怎么办?”
糜衍突然感到十分无力,杨丰也去了秦州,一样被困在咸城,他真是独自面对势族官员了。 “不如立刻向北狄请和。”
窦唯眼睛乱转。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们势族与北狄暗中是有联系的。 如果议定求和之事,他便故意拖一段时间。 待北狄俘虏了赵恒,他再派人去见北狄可汗。 到时候,他会和北狄可汗商议,让北狄人留下赵恒,不让其归来,以让他趁机推新君继位。 同时,他会许诺岁贡,甚至答应割让晋州给北狄来换取两国和平。 这样三皇子继位之后,得到的便是一个外无战事,海内升平的大颂。 如此励精图治几年,灭了燕王,这大颂便是他窦家的了。 想到这,他不禁微微得意。 “宰相说的极是,当下应求和。”
谢端附和道,同时向大皇子猛使眼色。 他心里揣着的想法和窦唯差不多。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大皇子登基为帝的最佳时机。 其他势族大臣也纷纷点头。 赵刚注视到舅舅的表情,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不由心中一喜。 他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便派遣鸿胪寺官员前往秦州议和。”
糜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口不言。 其实他也懂,待重新召集军队,只怕咸城的战事已经结束了,还是派出官员议和比较快。 “还有,燕王不但见死不救,反倒捏造证据,公报私仇,挥兵南下,臣怀疑燕王有不臣之心,望大皇子主持公道,先削了燕王藩王头衔,收回其封土,令其前往京师受审。”
窦唯突然又道。 他很清楚燕王不会引颈待戮,大皇子也不会答应。 但这个屎盆子他得先扣下。 到时候他送三皇子继位,便能以此为由头,说他大皇子与燕王沆瀣一气,不配为人君。 果然,大皇子听完,面露犹豫之色。 他虽然蠢笨,但也清楚燕王当下是他的筹码之一。 哪有自毁筹码的。 再者,燕王南下的由头是袁家再次勾结北狄。 于是他道:“此事复杂,当查清事实再论,散了吧。”
说罢,他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