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窜起滔天杀意。只一瞬,迅速敛起杀气,将其尽藏明眸之下。灯笼的暖光照亮了牢内,里面犯人被铁链束扣住琵琶骨,双手双脚肉眼可见的腐肉,还能看到什么白色细小的东西在扭动。腐臭、烂肉、蛆虫,赫然闯入视线。云念卿身形晃,一把抓住牢门,干呕不断。牢内疯狂摇晃着被铁链束缚的身体,似吞了砂砾的声音沙哑刺耳,不停嘶吼。“呕——”云念卿躬身干呕,面如死灰。头头见此,猜到云念卿被吓到连忙把灯笼收回来,牢内又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那激烈,疯狂摇晃的锁链,还有急切的嘶吼。“这是一个企图毒杀殿下的犯人。”
“姑娘快随我离开,别污了眼。”
云念卿握住牢门的手指腹发白,惨白的脸上十分难看。“好……”她嘶哑出声,声音发颤。紧握牢门的手缓缓松开,视线掠过黑暗的牢内,听着摇晃的铁链声越走越远。远离了腐臭、腥臭的牢房,给新安排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云念卿深一脚浅一脚进去,一看就是被吓到的不轻。头头把牢门锁上,带着两分恭敬,“就委屈姑娘先待着这里了。”
云念卿没应声,缓缓转身靠在牢房的铁门上,躬身就是一阵干呕。头头收起视线转身离开。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怕得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脚步声远离,云念卿干呕的声音渐小,躬身垂下的翦水秋瞳中,嗜血戾气翻腾。他没有死!被君殇关押在这暗牢!牢内的场景再此浮现脑海,一股戾气杀意随之窜上心头。四肢似乎是被挑断了经筋脉,都开始腐坏,扣住琵琶骨的锁链上血迹斑斑。是审问,用了不少刑。云念卿双手握的“咯咯”作响,垂下的眼眸疯狂遏制杀意,肩膀狂颤不止。她不断在心里默念冷静,不停告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杀意跟怒火,结果效果根本不大。因为情绪激动,克制激动,胸口不断起伏。她一把抓住铁门铁栏,吐纳气息,强行控制。还活着就很好了。心里如此想着,渐渐的如此有了效果,胸口的起伏轻缓了不少,肩膀也不再发颤。她握住铁栏的手缓缓松开,负立在背,整个人融入牢内的黑暗。云念卿被带走后牢内的人依旧没有安静,锁住琵琶骨的锁链摇晃撞击,啊啊的声音从未停歇。守卫头头提着灯笼过来,刀指牢内,厉声呵斥,“安静点!”
蓬头垢面的脸上,那双放大的瞳仁看着头头,打量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噤了声。昏暗牢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再敢闹,杀了你!”
头头恐吓着。那人听到杀字,竟发出疯魔般大笑。仿佛是在说,来啊。杀了我啊!解读出笑声的意思,头头面露狠色,“倒是忘了,现在杀了你,对你反而是一种解脱。”
“没吐出同伙之前,你死不了。”
“头。”
旁边侍卫憋着气,“快走吧,好恶心。”
“我闻着想吐。”
“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侍卫低好奇,“头,刚才那女的是谁啊。”
“你那么紧张,虽然没太看清,但长得挺漂亮的。”
“漂亮也别想。”
“那位是,陛下赐婚,当朝太子妃。”
对话的声音远离,无人注意到黑暗的牢房里,被锁住琵琶骨四肢腐烂生蛆的人,乱发之下那双错愕的瞳仁。牢内没有一丝光亮,没有白天黑夜可言,随时都是黑的,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今夕何夕。云念卿就静静站在牢内,平静到诡异。苏丹若中毒,云念卿被关押一事并没有封口,私底下也传开了。君殇刚在云念卿那儿宿了一夜,大家以为云念卿要翻身的时候结果出了这种事。苏丹若中毒,云念卿被关押暗牢。没有关联的两个事,连到一起就让人深思。现在私底下都传是云念卿想毒杀苏丹若,太子震怒把其关入暗牢。仅仅一夜的时间,大家都是这般认为。觉着真相便是如此。书房里容霁瞧着批阅奏折的人,白绫下的眸子闪过一丝犹豫,最后清冽的声音还是响起,“你既已知道这件事跟云姑娘没有关系,为何将其关押暗牢?”
那暗牢,他有幸去过一次。惨不忍睹四字都不能形容。“纵然你喜欢苏姑娘,但的不能如此胡来。”
“苏姑娘的毒还未全清,还得靠云姑娘解。”
“你如此相待……”君殇批阅的朱笔一顿,声音冷沉,“容霁,你关心太过了。”
“过吗?”
“若不是我提了一嘴,她吃了解药血液里可能残留解药成分。”
“皇上赐婚时你不会抗旨吗?”
“你会。”
“我现在无比后悔提了这么一句,更后悔答应你取血炼药。”
容霁白绫下的那双眼干净又凛冽,犹如雪山上的一捧雪,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人家好好的一姑娘,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君殇“啪”的放下朱笔,撩开眼帘眸色黑沉,“后悔吗?”
“可惜已经晚了。”
“话你说了,血也是你取的。”
“觉着孤残忍?”
君殇双手放在扶手上,漆黑森冷的双眸直视,“你不就是帮凶。”
容霁声音一滞,屋内气氛凝固。确实如此,是他提的,连血都是他亲自取的。他更为过分。“收起你的怜悯,医者仁心。”
“你的任务就是,将若儿身上的毒清除干净。”
容霁隔着白绫与之对视,最后转身离开。君殇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阳光笼罩,生机勃勃的万物,眸色淡漠,“暗牢那个的嘴还没撬开吗?”
暗卫从暗处跳出,躬身抱拳,恭敬道,“那个人嘴硬,一直没撬开。”
“嘴硬?”
看着抽嫩芽的树枝,君殇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去看看。”
“有多硬。”
他转身往书房外走,淡声冰冷,“把云念卿也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