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伤了沈繁漪,当下就不喜,沉脸道:“这还了得,感情我们沈家是寻回一个惹祸精来了。”
“可不是么。老奴瞧着那三小姐举止轻挑,言行粗鄙,根本不及二小姐万分之一。且夫人那里,好不容易寻回亲生骨肉,恐以后对其定是万分纵容的,老奴担心这日后若是在金陵行走,也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老夫人最在意颜面了,当下一拍桌子,道:“她敢!明日先让她来向我先瞧着,若这丫头真的不是个规矩的,便还是送到乡下庄子里,免得祸及沈家。”
常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恭维道:“还是老夫人您有远见。老奴瞧着,咱们二小姐就很好,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老夫人亲自教养沈繁漪,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点头道:“没错,当年繁锦和繁漪姐妹二人都是在我身边养大的,繁锦嫁入了燕家。那燕家昔年是长安世家,算的上是显赫,可如今却大不如前了,倒是委屈了繁锦那丫头……”提到燕家,老夫人话语里多为不满,俨然早忘记了当初这门婚事乃是沈家巴巴的向上,拿着旧日的恩情胁迫才求来的。不过这件事老夫人没再多言,转而又道:“繁漪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周身气度才像是咱们沈家人,万不能因此让她受了委屈。你将我这屋子收着的雪肌膏送给她吧,还有,再将那支累丝牡丹金步摇也拿给她。那支步摇我一直没舍得给她们姐妹,这次繁漪受了如此委屈,算是弥补一二了……”常嬷嬷自然是应了下来,心中暗想瞧老夫人将繁漪小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看来新来的那个想要将繁漪小姐取而代之,简直痴心妄想!翌日,沈归晚从那尸山血海的梦靥中惊醒,满头大汗,看着这陌生的房间,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在梦境。直至丫鬟端着洗漱用的盆水进来,沈归晚这才如梦初醒。是了,她已经不在天玄的皇宫中了。现在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广陵府宅,她的身份是沈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她收回眼中的思绪,揉了揉发硬的脖子——这红木雕花大床看起来精致华丽,但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床上只铺了薄薄一层被子,睡的人背疼;而那枕头,也是竹子做的外面罩了一层好看的绢纱而已,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是粗糙敷衍。房间内如此,也不知外面院子如何。沈归晚起身,推开那糊着绮绿色窗纸的窗柩,昨晚回来的迟,没仔细看。如今才见这院子不大,绿竹猗猗,花木繁盛,但却无人打理,显得杂乱无章。正是阳春三月,窗外那树海棠花开的正好,绿叶青翠,红色的花朵堆堆点缀其中,明艳灼目。因无人打理,有一枝海棠快要探入窗内,有一种别致风流。就在此时,伺候沈归晚的丫鬟早就进来了,见沈归晚一直站在那像是在发呆,不耐烦的提醒道:“小姐,我们该梳妆了。”
沈归晚收回拨动着那海棠花枝的手,回头一看,只见来的不是荷心,而是一个眼生的瓜子脸皮肤白的丫鬟。她的手中捧着一件红色洒花镶着金边的锦裙,准备替沈归晚更衣。沈归晚看着这艳红色轻纱襦裙,以及裙摆上用金线线的十分浮夸的牡丹花,嘴角抽了抽——太丑了!而且这个身体主人的容貌本就生的妖娆冶艳,在乐坊被调教多年,那一颦一笑,眼角眉梢中风情万种。这样的风情是男人们所喜欢的,但却不够端庄,却是后宅夫人们最厌恶的轻浮!所以,拿这样一件衣裳给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以往沈归晚早就冷了脸,但如今寄人篱下,沈归晚已经决定要暂时收敛自己的脾气。是以,她尚且还是好声好气的和那拿着衣服的丫鬟商量道:“可否能换件衣裳?”
但拿着裙子的大丫鬟巧心本就等了不少时间,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呢,没好气的说:“小姐从乡下刚回来,不知这是如今金陵最时兴的款式,小姐夫人们最爱穿的,常嬷嬷一早命人送来的,您穿上了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沈归晚看她,神色依旧平静的说:“但是我不喜欢。”
巧心只觉得沈归晚在故意找她茬,没好气的说道:“小姐你别任性了,一早挑三拣四的,误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可不关奴婢的事。”
呵,这沈家后宅里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算哪根葱,凡事老夫人做主,由不得她!她准备拿规矩吓唬沈归晚,谁知却是打错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