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其姿容绝艳,但眉宇之间带着清贵秀逸之气,素衣素发,如雪玉堆就。不止是因为那明艳灼目的容貌,更是因她的眉宇之间那俊逸出尘的气度,若非是那种累世清贵的簪璎世家高门,绝对养不出如此芝兰玉树,风神秀彻的风骨。而在她身边,莲步轻移,身上佩环‘叮当’作响的沈繁漪,显得娇柔做作,更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沈归晚嘴角噙着笑,大大方方任凭各方挑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荡,神色从容,瞧着沈家人各色的神色,心中冷笑。虽她当初性格顽劣,生性不爱拘束,父兄也纵着她,她的母亲临安长公主,对规矩礼仪在意极了,尤其是准备送她入宫的那数年里。母亲将她拘在家中,从宫中请了八位女官到府中,对她从礼仪到琴棋书画进行魔鬼式训练,那地狱般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她当初在玄镜阁里她都没那么苦过。当时她对母亲诸多抱怨,想方设法的与母亲对着干,直至后来母亲自缢,她追悔莫及……思及往事,沈归晚心中一阵刺痛,连忙垂下眼眸,掩去心中怅惘。再看向众人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平静,环顾四周……只见这一屋子的人,大多数是丫鬟婆子,正经的主子也就几位而已,看来沈家对于这位的见面,并不重视。沈归晚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对上一道探究的目光。那是一个穿着华丽、鬓发如银的妇人,当年她陪着沈繁锦回沈家省亲的时候,是见过的。沈家老太君,在沈家说一不二的人物。且她出身侯府,见识不俗。她的长子曾任国子监祭酒,后在高后之乱世家动荡,急流勇退回到金陵。当年那一场变故就连燕氏都受到重创,但沈家却保住了元气,这沈家的人皆非泛泛之辈。如今她在沈家,需要扮演好沈家三小姐的身份,并且让沈家接纳她,才能借助沈家的力量重回长安!而她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沈家人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对沈家后宅这些人却是了如指掌!“不肖孙女归晚见过祖母。”
她这一行礼,方才惊醒了众人。而常嬷嬷此时小声在沈老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沈老夫人原本淡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望着沈归晚,淡淡道:“上前来,让我看看。”
沈归晚看出她眼底的冷淡且……不喜,没有过多表示,上前任凭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上下就跟挑剔货物一般打量。只见眼前少女,眉目如画,是个美人。更难得的是神色落落大方,没半点小家子气,沈老夫人心中的不满淡了些,但芥蒂犹在,望着沈归晚淡淡道:“这些年你在庄子里养病,骨肉不能团圆,可怪过我们?”
沈老夫人舍不得自己一手养大的沈繁漪,所以严令底下的人提什么真假千金的事,对外只说沈归晚是沈家的三小姐,因为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庄子里养病。沈归晚顶着沈老夫人凌厉的目光,低眉顺眼的回道:“归晚这些年在庄子里,为人子女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已是心中愧疚不已,祖母如此问,反倒是让归晚不知如何自处了。”
说着,又看了沈繁漪,娇靥甜笑道:“幸好有二姐姐在祖母身边替祖母分忧,如今归晚回来,不求别的,只求能与二姐姐一起好好孝顺祖母,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常嬷嬷看的目瞪口呆,眼前这个知进退懂礼数的大家闺秀,还是之前那一脸不驯张扬的威胁她的野蛮丫头吗?沈归晚眼角余光扫过常嬷嬷那惊愕的眼神,心中冷笑,人生在世谁还没两幅面孔了。沈老夫人不知这之间的眉眼官司,见沈归晚并非常嬷嬷口中说的那般不堪,神色倒也缓和了几分道:“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这才一一指着众人,对沈归晚介绍道:“这是你二婶母,这是你陆姨娘,这是你两位庶出的姐妹。”
除了那位二婶母外,其余的几位都向沈归晚先行礼,沈归晚一一回礼。“这三小姐的礼仪规规矩矩的,常嬷嬷你教的不错啊。”
沈二夫人笑着让沈归晚起来,然后与常嬷嬷道。沈夫人还没来,清晨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主子不多,唯一算的上是沈归晚长辈的就是老夫人身边坐着的华服妇人,方才在背后刻薄沈归晚的话就是她说的。但当着沈归晚的面,这位沈二夫人就笑得跟个菩萨似的。提到教规矩可不就正踩在了常嬷嬷的痛点上了,想到清晨之上,常嬷嬷一肚子气,阴阳怪气的回道:“咱们家三小姐礼数可全乎着呢,哪里需要老奴教。”
“怎么,竟不是嬷嬷你教的?”
沈二夫人一脸讶异道,问沈归晚:“听说三小姐这些年一直在乡野间长大,这些见贵人之间的规矩是谁教的?”
此言一出,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到了刚坐下准备喝口茶的沈归晚的身上!沈归晚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神色——这就来了?沈家寻回了沧海遗珠,但这些年她的经历底细,肯定要仔细盘问。沈老夫人给身边的常嬷嬷递了个眼色,常嬷嬷会意,将不相干的下人都遣散了下去,只剩下几个心腹。自从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的沈繁漪觉得自己总算逮着机会了,看向沈归晚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温婉着语气道:“昨日在燕云楼,人多口杂母亲也没问的详细,依稀听说五妹妹这些年与父母走失后竟与江湖郎中学了医术?”
呵,从扬州回来的探子分明是说这沈归晚一直在教坊中,被当做瘦马调教,医术?她可不信!昨天晚上,她肯定是用了狐媚子手段勾引侯爷帮她圆谎,今天在沈家这么多人面前,她要沈归晚原形毕露,将她赶出沈家。沈家的嫡小姐,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