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仪的书房原本是沈家禁地,最为神秘的地方。沈繁漪的学问好,方才得了沈修仪的应允,这才有出入书房中的自由。因她实在太过于急切的想要对付沈归晚,殊不知竟是闯下如此弥天大祸,心中瞬间凉了一截,心知大事不好,立即下跪请罪道:“是女儿莽撞,请父亲恕罪。”
沈修仪气的脸色铁青,怒斥道:“你们身为大家闺秀,言行举止如此粗俗,谁教你们的规矩,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你,还有你……”他指着站在一旁的沈归晚,沉着一张脸道:“你们去祠堂跪上三个时辰思过,不许给她们吃晚饭!”
方才他许给沈归晚那些的药材,原本是存着拉拢安抚之意,他需要利用沈归晚接近萧霁。但此时怒火攻心,早以忘记了之前的谋划,他并没有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是越发见了沈归晚不顺眼。他少时曾与人学过些观相之术,虽不过学了点皮毛,但识人无数却也从未看走眼过。当时初见沈归晚,他并无父女骨肉之间的亲切感,见她举止离经叛道,言语桀骜,只觉这个孩子难以管教。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才回沈家多长时间,她便将沈家搅弄的天翻地覆,当真是个魔星,他必须得要好好的杀一杀她的威风。沈修仪打定了主意要教训沈归晚,自然不容旁人求情。这里沈繁漪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她是被沈归晚给牵连的!她确定一切都是沈归晚搞的鬼,可却没证据,这笔账只能暂时隐忍下来,总有一天她会让沈归晚加倍偿还。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沈归晚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她心里恨的沈归晚牙痒痒的,但却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当下跪在地上温顺的说了一声‘是’,将一肚子的委屈都吞了下去。见沈繁漪还算有救,沈修仪脸色微霁,但瞧见沈归晚还站在那,脸一沉,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如此罚你你还不服气?”
原本沈修仪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谁知沈归晚竟还真的认真答道:“是。”
沈归晚声音干脆,清湛的目光盯着沈修仪道:“今日书房中,将燕窝洒向父亲真爱棋盘的是姐姐,将女儿推倒在地的也是姐姐,女儿是受害者,为何父亲非但不替女儿讨要公道,反而还要罚女儿,女儿不服!”
沈修仪无言以对,但他素来高高在上惯了,如何能忍受得了被人顶撞。只不过沉默片刻之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望着沈归晚冷声道:“沈归晚你越发不知规矩了!只当你不知敬重长辈,出言顶撞这一条,你就该比你姐姐罚的重。”
啧,这世上比蛮不讲理的粗人,更可怕的是看似满腹经纶,实则是一肚子歪理的伪君子!沈归晚已经算是看穿了沈修仪,心底冷笑,抿着嘴也不说话。就算她不是沈家亲生女儿,站在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无法想象天底下怎么会有沈修仪这样无情的父亲。沈修仪见沈归晚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还不知悔改,心底又气又怒,还夹杂着几分无力感……索性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将她拖下去,关在祠堂中罚抄十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给她饭吃!”
十遍家规,那得抄到明天也抄不完吧!原本一肚子委屈的沈繁漪瞬间高兴了起来,幸灾乐祸的望着沈归晚。这里粗使的婆子听到沈修仪的吩咐,正要将沈归晚给拉下去,还没碰到沈归晚的手,便被她挥开,道:“别碰我,我自己知道走。”
底下的人只是被沈归晚一个冷眼扫过,瞬间就一个激灵,讪讪地缩回了手。直至沈归晚离开后,她们方才望着沈归晚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这三小姐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吓人的眼神!沈家在金陵也有数百年的历史,祠堂中,供奉着沈家的先辈与画像,面前摆放着的是常年不歇的香火,营造出一种肃穆压迫的气氛。沈归晚微微挑眉,根本不带怕的!当初在相府的时候,她的母亲临安长公主为了约束她的性子,让她跪祠堂不给饭吃也是常有的事。燕家祠堂中供奉的大多数一品以上、对国居功至伟的名臣先辈,沈归晚依旧能毫无心理负担的直接吃供奉在祠堂中的水果点心。啧,这沈家祠堂的点心比相府差多了,果子的种类也少,看来沈家这些小辈们所谓的小心也只是说说而已。一旁跟过来的姑姑,瞧着沈归晚望向那些水果点心的眼神不对,心底莫名怵的慌,提醒道:“小姐,此处乃是沈家祠堂,不得无礼。”
沈归晚扫了一眼牌位上的名字,在观是姑姑板着脸威严的目光下,方才找了个软和的蒲团跪了下来。沈繁漪比沈归晚迟了一步,眼见沈归晚抢了最厚最软的垫子跪着,而她只能委委屈屈的跪在一旁地上,对沈归晚又气又恨,咬牙恨声道:“呵,沈归晚你也有今天啊。”
方才在沈修仪面前,沈繁漪还要勉强维持着自己端庄听话的好形象,如今出了书房到了祠堂这里,沈繁漪一下便就原形毕露了。沈归晚收回心中的百感交集,望向同样跪在自己身边的沈繁漪,有些一言难尽道:“别忘记你也在受罚呢,真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谁知沈繁漪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只是跪三个时辰而已,你要在祠堂中跪上整整一夜呢!”
沈归晚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算看出来了,沈繁漪就是那种我就算死也要将你拉下水大家一起死的性子,跟这种人她无话可说。见沈归晚不说话了,沈繁漪却依旧是不肯罢休,抓着沈归晚质问道:“今日在书房中,是不是你故意算计我的!”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挨过沈修仪的骂,如今平白无故的挨了这一巴掌,如何甘心?见沈繁漪兴师问罪,沈归晚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没错,是我做的。”
“你想要害人,我就让你自食其果。沈繁漪,这就叫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