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鲜血滴落在那桌案上的地图上,血液在布帛之间晕染开来,染红了那墨色山河。 荆轲握着手中的剑。 嬴政靠坐在座上,呆呆地看着眼前。 剑身之上鲜血淌落,但是剑刃却是被一只手握住了。 同样的那只手亦被剑刃贯穿。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身穿着素色衣甲的人站在嬴政和荆轲之间。 脸庞上的甲面只是看着,就叫人生寒。 也正是她将那柄剑握在了手里。 顾楠低头看着手中染血的剑刃,荆轲的这一剑很快,快得甚至叫她来不及去拔剑。 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吗······ 荆轲不甘地看着手中的剑刃。 “滴答。”
又是一滴鲜血滴落的声音,惊醒了他。 他明白有这人在,他已经不可能能够杀死秦王了。 瞬息之间,他抽剑而退,向着宫门之外冲去。 回头看了那白袍之人一眼。 抱歉了先生,轲这项上人头,不能叫你取去。 嬴政回过神来,声音里透着骇人的寒意,几乎是从嘴中挤出了一句话。 “给寡人追,将那人就地格杀。”
荆轲冲到殿门的一边,看向殿门边的盖聂,提着剑冲了出去。 盖聂握着手中的长剑,最后,还是追了出去。 数十个的侍卫一下子涌出,将这宫中彻底纷乱。 看着地图上晕开的血迹,嬴政抬起头来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生······” “无事。”
顾楠放下手,提着无格,跟着那些侍卫向着殿外走去。 “我去追他。”
手中滴血,群臣纷纷避开。 而嬴政看着那身影,眼中却是有些出神。 ······ 守卫将荆轲围了一圈又一圈,荆轲提着剑站在中央。 身上的衣袍沾着血,身子有些摇晃,脚下倒着十余具尸体。 没有人敢近前,这人的剑术可怖,冲上去的人只是一个照面就都被杀了。 “啊!”
终是有人再忍不住这般僵持,提着剑冲了上去。 见到有人冲了上去,侍卫一拥而上。 那带着一道血线的剑刃从一人的喉间划过,鲜血流出,那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下一刻一柄剑斩在了荆轲的背上,血肉翻开。 荆轲的脸色一白,回身一剑扫开了人群,一咬牙,又是一剑刺出。 剑身潜没在剑光里,看不清楚,只知道一道匹练划过,又是数个人没了性命。 荆轲和护卫厮杀了许久,一旁的盖聂一直没有插手,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等到厮杀结束,荆轲吐了一口鲜血,所有的侍卫却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干笑了一声,身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流在地上。 烈阳当空。 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酒葫,用拇指打开了盖子,放在了嘴边,仰起头喝了一口。 咽下烈酒,他踉跄地站在那看向一旁的盖聂。 笑着,抬起了剑:“来吧。”
盖聂举起了手中的剑锋:“你所做这些,是为何?”
他,不理解。 荆轲笑了一声:“为······” 声音却止住了,他也说不清楚。 不过。 他笑着咧开了带着血迹的嘴巴:“人活一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不背信,不弃义,不就够了? 手中的剑刃微斜,他摆出了剑势。 强运起内息,经脉就好似是被撕开了一般,浑身上下都似乎是在痛苦地颤栗着。 剑被他收在了身前,剑尖指着盖聂:“盖兄,小心了。”
盖聂的剑上剑气纵贯,身前的剑,叫他不得不全神应对。 应该只是一瞬,两柄剑擦身而过,荆轲的身影消失,再一次出现,已经冲到了盖聂的近前。 手中那柄带着血线的剑就好像是一柄长了些的匕首,划过了盖聂手中长剑的剑身,两柄剑之间擦除一片火花。 火星让两人之间一亮,那血线抵在了盖聂的喉咙上,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而盖聂的剑一划而过,穿过了荆轲的胸膛。 “刺!”
一息过去,已经分出胜负。 荆轲靠在盖聂的剑上,他手中的剑一颤,铮鸣了一声。 剑锋之处裂开了一道裂缝,裂缝崩开,剑也从中断开。 “当。”
断裂的剑摔落在地上,荆轲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温热的血留在盖聂的手上,荆轲抬起了头看向盖聂,声音沙哑地笑道。 “盖兄,你的功绩我送到了,之后的事,拜托了。”
······ “你何必来。”
一个声音从盖聂的身后响起。 荆轲抬起眼睛看去,看到那白袍的身影。 “先生···” 说话间咳嗽了一声,胸膛被剑穿透,却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何况他本身就是重伤。 血从嘴角滴下,轻声地说道:“为了那众国之民,当阻暴秦。”
沉默了一下,面甲下顾楠的声音传来:“你们为的不是众国之民。”
“为的只是你们的一己私念而已。”
荆轲的神色一怔,喃喃着:“秦国攻伐诸国,让多少人家破流离。”
他的神色恍惚,像是回想起了那女子。 “那没了这你们口中的暴秦,天下真的就可安定了吗?”
顾楠平静地问着,荆轲没有回答。 “这天下之大,你我又可曾真的看清过呢?”
“又是说,我辈之目,真的能看得清吗?”
“这,家,国,天下。”
荆轲的勉力地抬起脖子,烈日的阳光刺眼。 “家,国,天下······” 脸上凝结着什么,让人难受,该是血吧。 盖聂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先生,你的手疼吗?”
没由来的,荆轲问道。 顾楠看着自己的手。 “疼。”
“那为何,不见你喊疼呢?”
荆轲的声音断断续续。 血滴在地上,顾楠说道:“习惯了。”
“我也很疼,但是,喊出来,就失了气概了。”
荆轲咧开嘴巴。 “好疼啊。”
“真想,再见她们一次······” 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消泯于无。 宫闱的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呼声,是被召集来的侍卫,从各个方向走来。 纷乱的脚步,顺着狼藉踩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