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赤遥缩在挺角落的一个座位，单手撑着侧脸，看着忙着交际的各色人群。舞曲一曲接着一曲，人们起舞，旋转，耳畔交谈。可她像是独立于人世之外，与热闹的凡间毫不相干，只是在冷淡地观察人类的行为。身侧有人在她左边坐下，熟悉的柠檬香即使在气味驳杂的空间内也极有存在感。“是没有男伴吗，熊猫小姐？”

赤遥身上那股远离人世的非人感就淡了，眯着眼睛打量起季临渊来，似乎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只要一出现，接着她就会倒霉的人。“有我的标记在，没人上来搭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是周逸的父亲为周逸举办的生日会。如周逸所说，周、叶两家确实关系不错，只是赤遥所得到的原主记忆，却像是被人故意抹去了一般，对此没有半点印象。似乎是察觉到赤遥目光不善，季临渊也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就算你不开心，目前临时标记也不会消散的。”

临时标记有时间限制，大概一两个月就消散了的。赤遥觉得他太像个熊孩子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诡异的既视感。741冷不丁冒了个泡：【能不熟吗，您拿个镜子瞧瞧您自己个儿。】接着它就自己单方面断开连接，一副极其怕赤遥顺着网线爬过去打它的样子。“未经同意，就标记别人，季少是否有些过分了。”

赤遥一双下三白眼无悲无喜地望过去，脸上没有半点情绪，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带着的威胁之意。“《Omega保护法》刚刚修订了新法则，或许您想尝尝这律法的新鲜？”

有一说一，在赤遥眼中，季临渊这行为如果放在普通世界中，她顶多当自己被狗咬了。但这是abo设定，一个a能绝对支配o的不平等世界，一个“标记”行为几乎是对o打上某人私有物品的世界。她可以容忍自己被狗咬，却绝不想忍受被狗支配。“叶言，我觉得你对我似乎颇有些误解，”季临渊的笑冷了下来，也不再玩笑般地喊着别称，“你以为我就乐意？”

“我当然不认为自己有让你乐意的地方，”赤遥将杯子放回桌面，脸色也冷了下来，“但你们Alpha不是向来如此随心所欲的么。”

这话不等季临渊反应，赤遥自己说完自己都愣了愣，从莫名的怒气中忽然苏醒，盯着自己的指尖自知失言，低声道了歉。“抱歉，我最近吃药吃昏了头。”

“你这是在歧视。”

两人同时出声，又齐齐沉默。最后还是季临渊转了转手里的空杯子，忽然向赤遥解释。“我确实做得不对，第一次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你需要帮助，同时也是我自己没克制住。”

这还是季临渊第一次在赤遥面前表现出正正经经的样子，令赤遥都不由得坐正了，暂时从深思中抽离。少年脸上是坦坦荡荡的表情。“第一次帮你，是因为你上次也曾送我去过医院，我只当是还债，但没想到信息素影响之深，令我总是忍不住去观察你。”

“这也是第二次我能在你和周逸中药的时候，那么及时赶到的原因。”

因为他那天是跟踪赤遥的。就，挺变态的。季临渊坦白完自己的“罪”，低下头，将脸藏在黑暗中，赤遥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以常理推测，正常人被人知道了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大多是羞愧而尴尬的。赤遥从那股莫名的愤怒中走出之后，恢复了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季临渊似乎对此十分在意，用一种试探的语气，把头埋得更低，在赤遥面前露出了自己白皙漂亮，但纤细脆弱的脖子。“如果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咬回来。”

Alpha的腺体也在后颈，但腺体的损伤，对于a来说，更加难以承受，痛苦是较o的五倍痛感。赤遥向来吃软不吃硬，当下表示不用，“此事到此为止。”

“那你是原谅我了？”

“谈不上原不原谅，你恰好能化解我的危机，一定程度上帮了我，不必跟自己过意不去。”

赤遥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在乎，余光瞟到舞池那边，想到什么，问他带没带女伴。见季临渊摇了摇头，于是赤遥就对季临渊提出一起跳一曲的邀请。季临渊微微诧异，随后应了下来，却见赤遥用男子的方式，向他发出邀请。接着，赤遥像是想起什么，才换成了女士的姿态，示意季临渊。待赤遥将手放到季临渊手心，无人注意到，后者隐秘地笑了笑。“熊猫小姐，果然很善良啊。”

真是出乎意料地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