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珺并不蠢钝,相反她十分聪慧,听到这儿已经明白李有成的意思。一定是有人贪了赈灾粮,但由于对方现在实在是无法补上这部分空缺,于是索性将这空缺甩给了山贼。只要相关的人都死了,山贼是抢了三十石粮食,还是三千石,谁知道呢。而方才范文书的话正好佐证了那人的意图。你说我贪了粮食,我说是被山贼劫走了。你问我粮食在哪里?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毕竟我又不是山贼,而山贼已经死了。幕后之人急着甩锅,却千算万算偏偏算错了一步。为了拖周枭下水,他们让运送赈灾粮的衙差指认说周枭和长济大师是一伙。可是他们忘了,这样一来周枭就成了目前唯一知道当初究竟抢劫了多少粮食的人。周枭说三十担,那就只有三十担。可他们想要填补的却是三千担,所以他们只能杀了周枭,让此事死无对证。至于江畔这边,要么是杀错人,要么是恼怒江畔昨天的“背叛”,总之周枭必须死,而江畔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范文书冷哼一声,“你们要说的我都知道了,退下吧。”
“大人,那娘怎么办?”
李有成着急问。范文书冷笑一声,“你娘?你娘现在比我还安全,来人,送客!”
李有成和李宝珺还想再打听点消息,没成想却被直接赶了出去。两人站在衙门门口,均是一脸愁容,这算什么事儿,对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两位。”
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颤颤巍巍的走出一个老妇人,老妇人身上穿了件满是补丁的袄子,头上裹着一块碎花布巾,上面落满了白雪。李有成皱眉,转身就走。李宝珺叹了声,做势也要离开。老妇人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如枯藤般的手掌死死的抓住了李宝珺的衣袖,“姑娘,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钱的,我就想跟你们打听个事儿。”
李宝珺这才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她吝啬钱财,而是城里这样可怜人太多了,她施舍不完。“什么事?”
李宝珺问。李有成见状,只好也驻足停下。老妇人道:“我儿子是在衙门里当差的,叫左三永。今天是他生日,我在家里煮了两个鸡蛋,怕凉了不好吃,就给他送过来。可是我进不去啊,我看你们就是从里面出来的,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把三永叫出来啊。”
李宝珺面露难色,他们才被人从里面赶出来。“哦,对对对,他还要当值呢,一定没时间出来,那要不你们帮我给他也行,我一直揣怀里,还热和着呢。”
老妇人说着,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坨青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还裹了两层布,严严实实的。“我家二永说我不该来,我也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但家里难得有两个鸡蛋,今天又是三永生日,我就寻思着过来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再回去,这不,还真给碰到了。”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高兴说道。李宝珺暗叹一声,道:“抱歉,我们并不是衙门的人,也不认识您儿子,要不您——”“李有成!”
突然,常明匆匆从衙门追了出来。老妇人一见,立刻迎上去喊道:“常家小子。”
常明看到老妇人,神色顿变,迟疑问:“伯母,你怎么在这儿?”
老妇人高兴说:“三永不是今天生日吗?我给他煮两个鸡蛋送来,他还在值班吧?”
常明目光闪烁,“要不您给我吧,我待会儿交给三永,伯母雪下大了,您赶紧回家吧。”
老妇人连连点头,将鸡蛋交给了常明,还不忘叮嘱对方别忘了让左三永明天早些回去,别在外面玩雪弄湿了衣服。常明一一应下,又催促了一遍,老妇人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了。漫天的大雪中,老妇人佝偻的背影越走远远,直至消失不见。“唉。”
常明叹了一声,满脸愁容。李有成问:“你找我什么事?”
常明将鸡蛋塞进兜里,“你是来问你娘的事情吧?”
“你知道?”
李有成急问。常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当然他也对李有成没什么好感,但既然得了江畔的委托,就不得不把话带给他。“你娘猜到了你一定会来镇上,所以让我转告你,不要冲动行事,她现在在牢里很安全。”
李有成冷嗤,道:“当真安全的话也不会有人闯进去刺杀了,你们不是有衙差看着吗?怎么还会让杀手进去?难不成有内奸?”
“你放屁!”
常明怒叱,“你知道什么,昨晚左三永他们几个差点没命!你可以说他们本事不够才被人暗算,但你敢说他们是内奸,我跟你没完!”
李宝珺讶异,“左三永?那不是刚才那个老妇人的儿子?”
常明咬牙说:“昨晚下大雪,他们几个就喝了点酒想暖暖身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地牢里已经充满迷烟,那群狗娘的心狠手辣,把人迷晕了还不罢休,杀了我们一个衙差,左三永和另外一个现在还昏迷着。”
“哼,玩忽职守。”
李有成冷漠的嗤笑道。常明额头青筋直跳,强忍着揍人的情绪,不耐烦说:“总之你娘让你先回村子,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范大人处理。”
李宝珺问:“那我们能不能探监?不说别的,好歹让我们送些被子进去,天这么冷,我怕嫂子身体扛不住。”
常明想也不想道:“当然不行,你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昨晚魏大人和范大人就差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了。现在牢里不仅有县衙的衙差,还有范大人和魏大人的手下,你们进去保不准出什么事。要是真不放心,你们将东西拿过来,我想法子给带进去。”
李宝珺叹说:“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周枭怎么样?”
李有成突然问。常明道:“什么怎么样?哦,我忘了你们是认识的,听说他们内部起冲突了,别的倒没什么。”
“昨晚那些杀手是直奔女囚牢的吗?”
李有成不死心问。常明摇头,“不确定,除了左三永几个,谁也没看到他们是怎么进去的,你问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