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婕在时隔十二年之后,首次在人前承认自己害死了父亲,但她却不忘带上“一时糊涂”“无知”等字眼来为自己推卸责任.反正魏榛已死,她怎么说都行,故事仍然是她在编织,有几分真,几分假,她才清楚。晏蔚之的手紧紧攥成拳,深邃的凤眸里暗潮汹涌,空气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源自他眼底那一层薄冰。魏婕紧紧抱着他,生怕他离开一样,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说出口,竟然奇迹般地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情绪一下子就陷进去,哭得更凶,伤心又可怜。“蔚之,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我才十七岁,有一天,我偶然听到父亲跟一个女人在书房里谈话,我不敢进去,没有看到那女人是谁,但是我听见父亲说……说他要把全部的财产都留给水萄。而我,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他,我比水萄聪明乖巧,为什么父亲要那么打发?”
魏婕越哭越大声:“自从水萄被父亲带回家之后,父亲对我的爱越来越少,我以为对水萄好,父亲就会像以前那样疼我,可我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要剥夺我的一切!蔚之,我承认自己当时是鬼迷心窍了,当魏榛找到我,提出要跟我联手的时候,我答应了,我是做错,不该一时昏了头,做了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事,但我也是被逼的啊,如果不是父亲那样绝情,我也不会……不会……呜呜……蔚之,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魏婕显得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那时的我,是水家的小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我原以为会一直那么生活下去,一直被父亲疼爱着,可是水萄的出现,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所以才会……才会……”魏婕哽咽着,一股脑儿将这件事倒出来,真假参半。当年明明是她先找魏榛的,现在成了魏榛找她,她也没说自己不是水启华亲生的,更不会忘记反复强调自己是一时失足。晏蔚之静静地听着,魏婕感到了一股森冷阴寒的气势,他的沉默,让她越发惊慌,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是魏榛逼着父亲自己开枪自杀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蔚之,你相信我啊!你能原谅我曾经犯下的过失吗?我每天都在责怪自己,这些年,我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也不好过……难道人只要犯过错误就不能被原谅吗?我选择向你坦白,你会像以前那么爱我的,对不对?蔚之……蔚之……”魏婕心底的恐慌一波接一波,死死抱住他不放,苦苦哀求他的原谅,只差没跪在地上了。好半晌,晏蔚之才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是你和魏榛逼着水启华写下的那一份假遗嘱?”
“是……是的。”
“你就没想过,启汉到了魏榛手里,你不还是一样的变成一无所有吗?”
晏蔚之沉静的目光太深,琢磨不透。魏婕见他没发火,她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他问什么她就老实回答什么,只祈祷他能感受到她的诚意。“我当时是想,启汉到了魏榛手里,我拜他为干爹,等以后我长大了,有了与他以拼的力量,我就会想办法将启汉拿回来!但如果启汉是到了水萄手里,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蔚之,就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陈玉梅已经将魏家所掌握得启汉所有股份都交给我了,我隐忍多年,终于把启汉拿回来了!”
魏婕说到最后,那副悔恨的神情惊转化成兴奋和自豪,活像是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魏婕想象过很多次,在她交代之后,晏蔚之会是什么反应,她想好了,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就算被他责骂也不要紧,只要他不离开,她什么都愿意承受。如果晏蔚之真的像她这么容易揣测,他也就不是那个人人敬畏的晏蔚之了。在魏婕说完之后,她还在哭诉着,即是在忏悔,也是在为自己开脱。罪,她认,但她不愿意让晏蔚之认为她的本质就是那么坏。解释,哭泣,自责……目的都只有一个,让他心软,让他能为她的“诚恳”而怜惜她,原谅她的过去。晏蔚之自始至终都很少说话,讳莫如深的眼色,冷厉的神情,究竟他在想什么?魏婕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一颗心七上八下。“蔚之……蔚之……”她眼泪汪汪地哀求,“都说完了?你的秘密就是这些吗?”
晏蔚之的语气格外凝重,问的话更是让魏婕心生不妙。“蔚之,我都坦白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魏婕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晏蔚之的眼神出现了丝丝波动,站起身,穿好外套,看样子是要出门。魏婕慌了,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放,见他依然不说话,她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不,不可以失去他!她坦白的目的是要让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不是为了与他走到末路!“咚——!”
地板一声闷响,魏婕居然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