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阴风扫堂。落了锁的屋子外,地上拖了两个阴森的长影。“就是这儿,方才我听到有侍卫来巡逻。”
其中一人低声道。“不会有诈吧?怎么无人看守?”
另一人不放心,左右查看。“这可是定南王府,谁会想到有人敢到这里杀人,要不是主子给咱地图,咱也不敢进啊!”
前者用刀柄怼了怼同伴的腰,“你刀重,把锁砍了!”
“会被发现吧?”
那人犹豫。“发现就发现,杀了人就跑,又不用救人,快点,别耽搁!”
叮!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两人惊了一身冷汗,一刻不敢耽搁,砍了锁闯进门,就见屋内梁上倒吊着一个人影,仿佛晕死过去,摇摇晃晃没有声音。看衣裳和身形,正是承德。两人一刀将人捅了个对穿,另一刀抹了他的脖子。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就死了,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血迹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谁!”
屋外一声厉喝。两人连忙逃了出去,只在跳上房顶时,一人中了一箭,身形歪了一瞬,摇摇晃晃地跳下墙头。银翘按下了身边人的弩。“行了。”
她扭头看向另一边被堵了嘴的人,声音冰冷刺骨。“恭喜你,你死了。”
黑夜中,承德双眼瞪得溜圆,眼里尽是惊恐。而那惊恐之下,更是抑制不住的失望愤怒,冷意从脚底攀升,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誓死要效忠的人,根本不信任他的忠心。承德被带到院中,跪在青石板上,脸色青白不明,显然状态不太好。宁曦给银翘使了个眼色。银翘将承德手脚的束缚全都松开。他虽然脸色不好,头发杂乱,衣裳也有些脏污,但这几日郡主如约,一日三餐从不亏他。他明知郡主故意挑拨,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发寒。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也不是郡主逼他做的。“要杀要剐,悉听郡主发落。”
承德跪正身子,行了个规矩的礼,“但殿下的事,恕小人无能,无可奉告。”
到底是跟了十几年的主子,就算眼见他对自己下杀手,承德也不想记恨出卖。他是下人,为主子赴死是应该的。况且,他也不信自己说出信息后郡主会饶了自己。经此一事,他已经发现这位清禾郡主,心机深沉杀伐果断,根本不是心软之人。宁曦对他的态度也不意外,若他真痛快地出卖景怀瑜,她反倒不敢信。“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只是我保你和你家人可不是让你给他表忠心。”
“我说了,你们主仆俩人的勾当我都清楚,你说不说我心里都有数。”
“我也不会杀了你,我要你一直活着,让他担惊受怕。”
宁曦唇角绽出一抹冷笑,“有你活着一天,他就会担心一天。”
承德心头一震,惊疑地看她。郡主不是要嫁给殿下吗,这话是何意?“你猜的没错,我没想过要嫁给他,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不能任由他糟践不是?”
宁曦淡淡地睨着他,“我会送你和你家人到北燕,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保你们一世安稳。”
“只是如此?”
承德不敢相信。宁曦轻轻点头,“我知你不怕死,所以你要是死了,你家人也会同你一起死。”
承德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屋檐下神色淡然,寥寥几句就操控旁人人生的白衣女子,心底渐渐升出一丝恐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不在意他掌握的殿下的把柄,她好像只想折磨殿下,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