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藏起眼中的波澜,上前攥住景瑢的手腕,扯他往山下走。“告诉副将,忙完记得下山来领粮食!”
……下山路上,宁曦一直走在前面,攥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景瑢只觉得自己手都没了血色。她一直低着头看路,仿佛在刻意躲他。“郡主……”“马上就到了,我知道王爷身子受不住,再忍忍别倒在这儿,我背不动王爷下山。”
她飞快地说了一长串,有故意堵他嘴的嫌疑。景瑢眼眸半眯,没再说话。山下,粮车和士兵坐着等了一日一夜,见有人下来瞬间站起来。两人本来都是白衣,但现在都变得破败不堪,没个人样。“王爷,郡主!”
士兵们飞快地行礼,“你们这是怎么了?”
像刚从泥坑里出来。王爷脸色一如既往的不好,但相比之下郡主的脸色更显惨白。“没事,你们在这等山上人下来。”
宁曦魂不守舍地迎合两句,低着头拉着景瑢从四人中间过去。士卒们不敢说话,面面相觑。这还是上山前那个气定神闲的清禾郡主吗?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平坦的大路,景瑢忽然驻足。宁曦一怔,回头看他,但也只是飞快对视一眼就挪开。“王爷累了的话,咱们休息一下再走。”
她背过身,抹根本不存在的汗。“郡主要走回去?”
“啊,对呀!”
“这里回城要走一日一夜。”
景瑢无奈提醒。她怎么了,自从洞里出来就跟丢了魂一样。他拦了一辆运粮食的牛车,说了几句,便冲宁曦招手。两人紧挨着坐在粮食堆里,不敢乱动。“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她悄悄往边挪,旁边的粮食堆一歪,宁曦连忙伸手扶住。“乱动什么!”
大爷感受到车板颠簸,不悦地怒斥,“都说了地方不够,坐腿上多好,自家媳妇怕什么!”
宁曦别开脸,耳根瞬间通红。景瑢笑着睨了她一眼,跟大爷道歉。“别乱动了,不然咱们两个真得走回去。”
他语气轻巧,似乎心情不错。牛车颠簸,一路上不是肩膀撞在一起就是腿磕在一处,起先宁曦还觉得难堪,后来就习惯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宁曦颠得七荤八素,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景瑢便同她搭话。“我来南边查账,最近在整顿商号生意。”
她闭着眼,含糊着道。“平阳侯让你带人来支援?”
“侯爷不让,我自己要来的。”
“何必折腾,有宁家军在还不放心吗?”
“我是不放心你。”
景瑢眉心轻颤,垂眸看她。她困得头前后左右乱晃,眼睫毛飞快地眨,显然困顿驱散了理智,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唇角微勾,手绕过她落在另一侧的肩头,起固定作用。下一秒宁曦就一头栽在他肩上,沉沉睡去。到徐州城已是半夜,牛车不进城,把他们放在城外不远处。城门处一直有官兵把守,见到两人一起回来,立刻有人去报信,另有人找来马车送他们回官驿。几日过去,徐州城内的情况好转不少,街上已经看不见流浪的百姓。赶车的官兵说多亏商号送来的粮食物资,现在没处去的百姓都被安顿在官府附近的宅院,就等水患结束回家。宁曦冷得发抖,心里却颇感欣慰。看来上一世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