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吴门,桃花带着全家人赶紧朝韭菜巷走去,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巷子里许多户门上挂着孝带,这些孝带在风的吹拂下飘了起来,思荷紧靠着桃花说:“娘,我怕。”
桃花对俩人说:“怕什么?他们都是打鬼子的英雄,我们应该尊敬他们。”
直到看见荷堂门口思荷放下文夕,文夕快速地窜进了院门,大伙在门口看见一帮人正在进进出出帮运木材和瓦片,院子里堆满了砖头和砂石,看样子家里在进行修整,林哲远远看着他们便喊道:“都回来了,太好了,欢迎回家,我们全家又重聚了!”
他跑过来挨个拥抱了每个人,思荷问:“老爸,我妈呢?怎么没看见她?”
林哲笑道:“家里在整修,你妈妈到市场上去买菜了。”
桃花将清平递给林哲说:“你快抱抱儿子吧,不然他都不认得你啦!”
思荷又问:“老爸,家里怎么样了?损坏严重吗?”
林哲说:“一楼还好,就是楼上破坏得严重点,幸好这是用洋灰砌的砖瓦房,主体上没受到太大的损伤,我们把破瓦换了就可以了,你到门口去接你妈吧,她应该快回来了!”
思荷听完便转身跑了出去。她刚跑出韭菜巷便远远看见范玉萍左手吊着绷带指挥着一辆黄包车过来,思荷一看奔了过来,范玉萍展开右臂一把抱住了思荷。范玉萍紧紧搂着女儿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两口,思荷说:“妈妈,你的手怎么了?你别动了我来帮你!”
范玉萍笑笑说:“我没事,就是挂了点彩。”
思荷问:“一定很痛吧?”
范玉萍点点头说:“有点!”
郑氏堂,郑之长正在不停的翻看着报纸,郑之地问:“二哥,你在找什么呢?”
郑之长说:“诶,奇怪了,这报纸上怎么没有医院的新闻呢?”
郑之地说:“二哥,你在说笑吧,这报纸上怎么可能总有她的新闻啊?”
郑之长说:“以往每场大战不都有她的新闻吗,怎么这回没有了呢?”
郑之地说:“可能是他们医院撤出城外了也没碰到什么事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死了也说不准呢。”
郑之长说:“她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在我们手里。你快去打听一下。”
郑之地点头赶紧出去了,郑之长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晚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坐着,文夕从屋里跑了出来卧在范玉萍的脚边,桃花看着他们俩说:“玉萍,你和林哲都瘦了!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范玉萍笑了笑:“哦,不小心中奖了,瘦点算什么,多少人命都没了。光我们医院就死了二十几个人,我亲眼目睹一发炮弹落在野战医院帐篷里,那里面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哎,真惨!这巷子里的吴善长家,左太公家的儿子都战死了,还有资堂主和义曲堂的几十个弟兄也没了。这该死的日本鬼子没做一件好事!”
林哲低着头没说话,桃花说:“回来的路上看到好多车子运到城外,还有城里这么多家都在办丧事。我看到对门的胡家也在办丧事,他们家是什么情况?”
范玉萍看看桃花说:“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他们家小儿子也没了!你等一下带些东西去看看吧,我身子不方便。”
桃花叹口气说“哎,这年头,能活着真不容易!”
范玉萍说:“这次我们伤亡了好几万国军,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后生。”
范玉萍低头对思荷说:”你还记得那个坡子街卖豆腐的王湘灵吗?”
思荷点头说:“嗯,那个住在坡子街的很漂亮的王阿姨吗?妈,她怎么样了,难道...”范玉萍叹了口气说:“是的,她也死了,一家人都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孩子还那么小也......我听街上的人说这次她没有撤出长沙城,呆在家里照顾她生病的父亲,日本鬼子闯进了她家想奸淫她她奋力反抗用菜刀想劈死了那些人,可是.....她家真可怜一家人都被这些鬼子给害死了!”
思荷听完沉默下来,范玉萍继续说:“义曲堂的资堂主和堂里的五、六十多个后生都是英雄啊!”
思荷环视了一周指着墙上的枪眼问:“我们家也进过鬼子吗?”
林哲说:“进过,我们刚回来的时候,院子和家里一片混乱,院子门都倒了,估计这里应该发生过激烈的枪战!”
大家看着院子里的满地落叶都陷入了沉默。
郑氏堂里,郑之地跟郑之长说:“二哥,我打听清楚了,范玉萍他们这次跑到山上去了,据说发生了一些遭遇战,但是没什么大的事情,对了,这次她手上还中了枪。”郑之长问:“没有其他的了?”
郑之地说:“有个好消息,义曲堂的资堂主死了,义曲堂已经差不多没了,这长沙城就是我们郑氏堂的天下了。”
郑之长说:“这事我早晓得了,义曲堂虽然没了但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郑之地问:“为什么?”
郑之长说:“你也不想想,政府愿意我们一家独大吗?他们需要的是平衡,何况义曲堂是为保卫长沙城才没的,我们要是现在抢地盘不是等着人家来收拾吗?告诉弟兄们,做事低调点。还有,你去开几个粥铺,我们也要做做表率,正好树立我们郑氏堂的口碑。”
郑之地点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