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潜握着靓女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会儿叶小荆已经推开审讯室的门，从容步入，视线扫过地上的几块粘稠的蚁巢。　　她的目光甚至还在姜潜的裤腰处停留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移开，脸颊微醺。　　“你要的铃铛。”

叶小荆把铃铛放在桌上，戴起手套收走了地上的蚁巢。　　“谢谢。”

审讯室的门再次合拢。　　姜潜目视着瘫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的靓女，问道：“刚吐出来的东西，还记得是什么吗？”

靓女胸脯起伏，连连摇头！狭长的双眸中充斥着恐惧、慌乱的神色。　　姜潜从桌上拾起从她包里取出来的铃铛，举到她眼前：“这个还认识吗？”

靓女哭花的脸僵了一下，继而眼中闪现出一抹奇异的神采！　　“是什么？”

“装，装饰品……”靓女再次吞咽了一下口水。　　“只是装饰？”

姜潜望向对方的目光逐渐锐利，他能从对方细微的反应中精准察觉到某种兴奋的情绪。　　“嗯，只是装饰，是饰品……”靓女目光游离道。　　姜潜关注着靓女的反应，指尖小幅度摇动，铃声轻响。　　“叮~铃~”　　靓女身子一僵，盯着铃铛的目光焕发异彩，却又因对姜潜的忌惮而保持着僵硬的坐姿。　　铃铛果然有猫腻？她的神智似乎在被铃铛声引领……姜潜尝试加大了摇铃的幅度。　　“不，别……”椅子上的靓女立刻精神亢奋，呼吸紧促，双手死死地掐住扶手，两腿交叠使劲儿并拢，似乎在竭力克制着某种原始冲动。　　姜潜握住铃铛，令摇响停止。　　靓女立刻瘫软委顿下来，只有眼底还残留着刚刚因亢奋而溢出的泪液。　　“小荆姐，你看到了吗？”

姜潜与审讯室外的叶小荆对话。　　“看到了。”

耳机内传来叶小荆的淡定的回答，“你单凭摇铃就让她兴奋得不可自持。”

话是没错，但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就好像我对她做了什么……姜潜轻咳一声：“铃铛，也许就是九尾狐操纵这些奴仆的手段，可惜我们不了解更细节的操作。”

刨除特殊癖好的因素，这让姜潜想到自己当初被孔雀蜘蛛种下蜘蛛茧时的情形。　　对方通过蜘蛛茧，尝试对他的身体进行意识操纵。　　当然，当初也正是有赖于那次意识的置换，才让他有机会在对方的藏身之处做了手脚。　　似乎是为了配合姜潜的猜想，瘫坐在椅子上的靓女忽然挣扎着抬起头，双眸呈现出异常的猩红！　　“姜潜，小心！”

耳机中传来叶小荆的提醒。　　“我知道。”

事发当下，姜潜从容地后退两步，钢笔已从袖中滑至指尖。　　靓女的嘴角缓缓勾起，眼底的恐惧和慌乱全然消退，飞扬的神采中满载着柔情与好奇：　　“不愧是阿依古丽挑选的储君，连我都忍不住想……对你~”　　靓女的声音变了！　　比之刚刚更柔媚，慵懒。　　姜潜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是神山九尾狐？”

“哟~你果然连我都知道！”

靓女的眼中猩光更盛！　　她缓慢而享受地从椅子上挺起腰背，昂着胸脯，以女性最诱人的姿态起身，向姜潜贴上去。　　姜潜并不躲闪：“你最好别过来。”

他的胸膛和肩头毒牙伸展，从衬衣里突出来，毒液顺着锋利的尖端滴落。　　但“九尾狐”却并不在意，她以一种飞蛾扑火的方式主动插向姜潜的毒牙！　　并借此机会紧紧抱住姜潜的腰身，把整个脸颊都贴在他紧致的胸膛，发出着实的感叹：“嗯~真结实！”

审讯室外的叶小荆猛然起身，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　　而扑在姜潜怀里的“九尾狐”此时也抬起脸颊，仰望着略带惊讶的姜潜，舔了舔挂着血丝的嘴唇：“别紧张嘛~咳！我就是想借这姑娘的最后一口气，抱抱你。”

说着，靓女眼中的猩红色泽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涣散的瞳孔。　　九尾狐走了。　　姜潜托住靓女虚软下去的身体，矮下身，回头对冲进来的叶小荆道：“叫医护！”

刚刚幸好毒牙收得快，没刺中要害，但靓女替身的伤势依然岌岌可危。　　怎么我遇到的每个神山圣女都如此邪门？简直毁了我对“圣女”这个称谓一切遐思……姜潜无语凝噎。　　医护迅速处理了靓女替身的伤势，姜潜等人也从一片狼藉的审讯室转移了出去。　　紧随其后，老猿也赶了过来，并迅速确认了靓女吐出来的东西，就是锚定道具“蚁巢”的一部分！　　同行的同事都对此震惊不已，感慨姜潜的胆大心细，奇招制胜。　　然而当事人姜潜却对此泰然处之。　　“这东西能拆开用？”

姜潜对这类道具认知不多，他的关注点还在未解决的事项上。　　老猿沉重地摇头：“不能拆开用，但可以拆开来运输。另一半，应该还在在逃者身上，他们将蚁巢分散开运输，就是避免我们得到整件道具！”

“这么重要的道具，九尾狐为何不亲自带在身上？”

姜潜有些不解。　　“锚定道具过于强大，因此副作用也很大，是以消耗生命力为代价的。”

老猿冷笑一声：　　“还记得蓝先生说的吗？九尾狐最喜欢搞暗箱操作，惜命得很。”

于是老猿又邀姜潜一同重新提审了其他几个狐女替身，确认这几人身上没有藏匿道具残片后，才深夜收工。　　姜潜从审讯室走出来时，时间是凌晨四点。　　叶小荆在门口等他，并递上了一杯热牛奶：　　“今夜辛苦了。”

“你也是。”

姜潜接过牛奶，一饮而尽。　　然后看向叶小荆：“困不困？”

“我还好，队长。”

两人都是超物种玩家，一天一夜的连续工作，对他们而言不会比普通人打两个小时电玩消耗更大。　　姜潜笑了笑，提议道：“先歇会儿，然后去医院看看薛洋？”

“我没问题。”

于是他们返回临时会议室。　　叶小荆拎出一个袋子，递给姜潜：“趁这会儿，先把衣服换上吧。”

她指的是姜潜被靓女近身时被毒牙刺破的衬衣。　　刚才趁着老猿和姜潜提审狐女，她托其他同事找了两件工服，拿给姜潜替换。不然姜潜就得穿着破洞的衬衣去医院看望好友了。　　“谢谢，小荆姐。”

由于旁边没外人，姜潜直接在会议室就脱下破烂的衬衣，换上工服。　　当他上身暴露在叶小荆眼前时，叶小荆刻意回避了视线。　　姜潜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叶小荆之间还没有亲密无间到这种可以互看身体的地步。　　这一点也怪他自己没有这个意识。　　于是又联想到了此前自己为观察能量结构，而千方百计地靠近叶小荆时，对方可能的体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个，小荆姐……”姜潜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叶小荆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关于这两天，额，我对你的……关注，”姜潜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其实是有原因的。”

“嗯？”

叶小荆有些狐疑地转过脸颊，清冽的眸子凝注着姜潜。　　姜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笑意，不是嘲笑，也不带恶意。　　就好像类似于“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理由”的表情。　　姜潜咽了下口水。　　“其实，进化到三态以后，我的视觉能力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姜潜开始尝试解释，“我能看到一些既定存在的事物，以及一些本应正常运转却偏离了既定轨迹的事物。”

“嗯哼。”

叶小荆抱着肩膀，状似很认真地在聆听，“我一直知道你的视力很好。”

叶小荆印象深刻，处理“铁线虫”时姜潜就表现过惊人的视觉。　　而这种视觉，在满足其他某些癖好时，将无疑会更加方便。　　比如，满足他近来愈发旺盛的动物性。　　“嗯，说出来你可能很难相信，简单来说就是，我能看到一个人的七态能量结构。”

“呵~”叶小荆笑了。　　一个极少会笑的寒霜佳人展露笑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景，姜潜当时是有些惊艳的。　　但叶小荆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淋下：“姜潜，想不到你会拿老板那套理论用来撩妹。”

“啊？”

姜潜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撩妹？　　哪跟哪啊……　　下一秒，叶小荆笑着凑近姜潜的耳畔：“没关系，我也曾深受动物性困扰，我理解你的挣扎。”

理解我的挣扎？等等，我去……姜潜顿时胸有万千言语而无力抒发。　　他知道叶小荆指的是什么了。　　这误会都没法解释！　　“歇会儿吧，至少等他们吃过早饭我们再出现会比较好。”

叶小荆看了看表，拍拍姜潜的肩膀，“现在看来，还有三个小时可以补觉。”

说完，很自然地在姜潜身旁落座，裹着风衣阖上了眼眸。　　行吧，你不介意就好……姜潜轻叹一声，最终放弃了解释。　　……　　八点，两人在治安署食堂吃过早餐，便动身前往由官方全方位保护的专属医院。　　特殊医疗部院区，安置着从古街地下解救出来的伤员。　　其中就包括薛洋、阿杰、娟娟等人。　　进病房前，有关薛洋等人的超物种身份情况记录就已经递交到了姜潜手上，当然，只有简单的“是/否”，并不包含更多私密信息。　　但即便如此，姜潜也注意到了薛洋名字后的备注：有强烈意愿效力官方。　　这条看得姜潜忍不住发笑。　　薛洋的父母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家里不缺钱财，但文化程度有限，一直期盼薛洋能某个体制内的差事，吃上官家饭。　　“潜龙队长，您是专程来办案的吗？”

负责伤员安全的官方同事对姜潜、叶小荆的到访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热情，想来也是个经常逛论坛的。　　“我朋友在里面，来探望他，顺便了解一些情况。”

“好的，病人们目前都还处于关键恢复期，不宜长时间探望，两位跟我来吧。”

“多谢提醒。”

姜潜二人在同事的引领下来到薛洋所在的病房外。　　薛洋的病床在最里面，相邻的就是阿杰，由于娟娟的情况稍差一些，异变风险偏高，因此被安置在特殊隔离病房。　　阿杰似乎也因此情绪低落，忧虑写在脸上。上了官方异变风险名单的人，是没那么容易被放回社会的。　　姜潜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后，敲了敲门，走进病房。　　薛洋是第一个发现姜潜进来的人。　　他本身恢复得状态也不错，一见昔日死党、今日持牌者官方的明星人物，他立刻活泛起来！　　“姜……”　　热切的话刚到嘴边，却见姜潜只是朝他浅浅点了下头，根本没往他这边来！而是径直走向了旁边阿杰的病床……　　薛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五味杂陈。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偶然喜提了超物种身份牌并沾沾自喜时，自己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早已经更进一步，成为体制内人人羡慕的精英！　　同时他也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鸿沟，已经前所未有的深长。　　薛洋不觉低下了头，看着一身病号服的自己，内心涌起一阵委屈。　　旁边传来姜潜对阿杰的关切声：　　“怎么样？”

“还，还好！我……”　　阿杰一见是姜潜来了，有些局促地撑起身，但被姜潜按住肩膀：“别起来了，就这样说话吧。”

听到姜潜这样说，阿杰才缓缓重新躺下去。　　这群被救出的人中，阿杰属于伤情严重的一批，他之所以重伤，不全是因鼠妇虫的侵袭，还有被九尾狐施虐的因素。　　“我见到她了，你说的那个女人。”

姜潜凑近阿杰身旁，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有关她的更多细节，尤其是从「儿童乐园」出来以后的。”

说这些话时，姜潜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阿杰点点头，将自己和娟娟从副本中出来后的事，一五一十都如实告知了姜潜。　　简单来说，就是被监禁、以饥饿迫使二人生食人类，加速异变的过程。　　这个过程里，九尾狐会以替身为媒介拷问他在「儿童乐园」副本中的经历，涉及到姜潜的信息，他承诺自己只说了ID，其他有关姜潜的技能、道具都尽可能做到了保守秘密。　　关于这些，姜潜并不担心。　　他在「儿童乐园」中体现的更多是智力操作，并未透露太多的底牌。　　阿杰回答完姜潜的问题，便恳求姜潜帮助娟娟脱困。　　这对异姓兄妹给姜潜留下的印象不坏，他不介意多帮一把，但也提前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娟娟的异变风险较高，但我会尽量想办法帮你们。”

“谢谢，谢谢！”

阿杰道谢不止。　　“好好休息吧。”

从阿杰床边起身，姜潜这才走向薛洋。　　……　　PS：　　错字瑕疵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