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三刻,这些涉事官员,全部被问斩,看到流出的鲜血,周玄卿愣了许久,也与台上的周玄珩对视了许久,沐漓眼中虽有担忧,但好在太子的最先动作,打破了沉寂。太子并没有说什么话,进了马车,回了宫。“还要装吗?”
沐漓问。“自然。”
周玄卿想了许久,才回答。东宫。“殿下,璟王殿下求见。”
高永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太子的面色,虽然不想说,却还是不得不说。“他来做什么?”
太子坐着问着,也不抬头,也未看奏折。“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啊,不过好像是您前脚刚回来,后脚他就进宫了。”
高永听到禁卫军的人是这么说的,他也只能如此禀报了。“如今孤亲手杀了夜樟,证据确凿他在父皇那里露了那么大的脸,来看孤?是来看孤笑话的吗?”
本来太子知道,夜樟是因自己而死,原本还可以好好看着他死,可是等到血溅到白雪中时,不论如何,他自己都是不愿让夜樟死的,可是又不能做什么去周璇,这种巨大的无力挫败感,让人感觉并不好。“殿下,宫里还有陛下的人呢,您让璟王殿下在外等太久,被陛下知道了……如今璟王殿下可是有功之人啊。”
“有功?他难道不是特意将崖州的事查了个底儿掉吗?连海匪们都清剿了,他做事也做的太干净利落了些吧。”
这样不留后患的处理办法,是昭帝自小就让太子知道的,可如今被周玄卿做了,太子也终于有了危机感。“璟王殿下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肯定也知道不该留后患在度鱼肉百姓,不论怎么说,他这次做的,都没错啊。”
高永知道自家太子生气,可是若真让人一直在外待着,按照陛下如今的脾性,定会怪罪的。“没错,他是没错,就是太能干了,足够让我们对他刮目相看了,去说,孤在换衣服,等会儿让他进来。”
略微过了一炷香时间,高永才带着周玄卿走了进来,将人带进来,高永就下去了,周玄卿站在殿中许久未动,后来才走到了太子的桌案边。“兄长,把这个收好了。”
周玄卿从衣袖中拿出了几张口供,摆在了周玄珩面前,太子入目看去,眼底的震惊让他突然抬头看向周玄卿。这……这不是……“兄长,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糊涂啊。”
周玄卿面上的落寞,早在进宫前就被他收拾的一干二净,现如今,是为了告诉太子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太子防不知如何防,信又不知如何信。“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孤做什么?你该交给父皇。”
在周玄珩看来,这个东西,如今交给了昭帝,那他的太子之位,以身作则,也许已经不保了。“交给父皇?我只知道,从小对我最好的人,是兄长。”
周玄卿面上的认真,让太子越发看不懂他,前脚刚觉得,周玄卿大获全胜,后脚他就送来了对自己不利的口供,让自己处理。“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你此次去崖州,不该公允起见吗?”
周玄珩站起身,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般高的男人,手中紧紧攥着供词放到周玄卿面前。“公允?父皇身为天元万人之上的君王,他可曾待人公允?玄卿只知道,哥哥姐姐们,承欢父皇膝下,而我只能远远看着,是兄长你护我免受毒打,可是玄卿还有一问。”
周玄珩知道,他可能会问什么了。“窦忠到安宁之后,为何要派人杀我?派的还是方易。”
这个,本来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也是太子一直防着周玄卿的事,可如今突然被问出来,太子竟想不到说辞回答。“一个邹副将,也能让窦忠如此大费周章,不管是安宁的暗杀,还是阿漓一路来到望城路上遇到的危险,这都太奇怪了,究竟是谁想杀我?不是那群亡国乱党吗?”
这事,该如何说?身旁没了夜樟,太子就没了万无一失的解答。“我怀疑过兄长你,可是兄长待我那样好,知我死了还给我立了衣冠冢,数年寻我,可是窦忠为何要杀我?”
“孤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让窦忠杀你的人,不是我。”
如今夜樟被杀,窦忠向来有勇无谋,如果周玄卿一定要在此刻追究,那窦忠,便留不得了。“玄卿也觉得,不会是兄长你,所以我选择相信兄长,把这些口供证据,也都藏了起来,至于崖州一众,我也已许诺,是以此事,跟兄长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玄卿还是想知道,兄长为何要让夜樟贩卖私盐?盐务之事,事关国本,事关我天元国力,兄长你为何要行此事?”
其实周玄卿知道,是自己归来,让太子没了安全感,所以太子才兵行险招,但是如今,要打消顾虑,要让他继续相信萧朗,他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必须要装作一切相信兄长。“因为你,孤知道窦忠派人杀邹澄之事,后来你回到望城,我怕你以为是孤让窦忠杀你,所以一直防着你。”
“呵。”
周玄卿听到这里,笑着后退了一步。“兄长为何要让窦忠杀我?我们自小同吃同住,虽非一母所生但胜似同胞兄弟,我在前线为兄长你扫平天下,书信往来络绎不绝,我为何相信窦忠是得了您的令来杀我?我只猜到,窦忠会有别的主子,此次堤坝之事,也是受他人指使。”
“是孤狭隘了。”
听完,太子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怀疑的,在此刻都土崩瓦解,他竟从未怀疑过自己,而自己却是在日日防着他。“就是因为猜到,兄长不会如此对待玄卿,所以这次崖州的事,我护住了兄长,也请兄长,日后莫在行此行差踏错之事,而夜樟,是玄卿怕兄长知晓,才未告诉兄长你,死了一个夜樟,换父皇对兄长的信任,算不得什么,这些口供,兄长还是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