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背脊微僵,周围投射怜惜的目光,她呼吸渐渐困难。她望向程慧娴,眼神冰冷。程慧娴却笑意盈盈。暄耀帝似乎犹豫了,但程慧娴一直用撒娇讨好地语气说,“皇上~”暄耀帝像个色令智昏的昏君,难以招架程慧娴的撒娇,便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宠溺道:“好好好,依你,全都依你。”
在暄耀帝心里,沈清不过是个尚且可用的棋子,唯一的价值便是对于楚蔺寒有些特殊。如今看来,楚蔺寒对她并没有任何兴趣。那便连这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既如此,顺遂推舟给程慧娴一个面子。沈清心中冷然。她本就不对暄耀帝抱有任何期望。上一辈子他能将她转赠给楚蔺寒,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沈清不怒反笑,那笑靥如明珠晃了眼,没有丝毫受了折辱的模样:“那臣女在此为陛下,还有慧嫔娘娘献舞一曲,祝陛下与慧嫔百年好合。一生一世,相敬如宾。”
楚蔺寒饮下一杯酒,看着那张谄媚般的笑脸,长着与梦境女子一模一样的痣,只觉得碍眼极了。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是她?他黑眸里燃起一抹杀意,抬起玉白的手,虎口对准沈清的细项,比了比。只要他愿意,这个女人今日便走不出这帐篷。瞬息间,他又悠悠地收回了手。罢了。不过是个蝼蚁,不值一提。沈清的所有注意力全在程慧娴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楚蔺寒的动作,她自然也不知道就在那短短两秒之内,她死里逃生了一次。程慧娴听着沈清那话,笑意更盛。沈清越是伏低做小,她就越痛快。就算沈秋那个贱人当上了皇后又怎样?她妹妹还不是要像个戏子一样对她献艺!只要她还有这张与长姐相似的脸,就算不成为皇后,也是比皇后还尊贵的女人!如此一想,程慧娴傲气便不加任何掩饰,道:“那就劳烦沈家妹妹了。”
沈清无声一笑,便撩起那艳红水袖,往前走一步。琴声再度响起,烛火摇曳,纵然是沈清再舞,因刚才所发生的种种,所有人都兴致缺缺,提心吊胆,那有心思看舞。一支舞很快结束,程慧娴拍掌叫好,“沈家妹妹果然姝色无双,今日这舞倒是让本宫长见识了。都说戎族女子舞姿多情,今日一瞧,沈家妹妹更胜一筹!”
此话,明褒暗贬,一些群臣直接心悸,咳嗽声响了又响。这北夷戎族乃贱族之首,将沈国公之女与戎族女子相较,这可是明晃晃的羞辱。沈清眼眸淡色浅笑。程慧娴似乎高兴极了,柔荑一挥:“来人,给沈家妹妹赏酒。”
暄耀帝在身边不由凝眉,而望向一旁的沈清,本以为如此她便该发作了,如此羞辱,换任何一个朝中贵女都早该发作了!谁知沈清一脸淡然地接过酒杯,“谢陛下谢娘娘恩典。”
一饮而尽,那纤细雪白的脖颈下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她吞咽的动作,一起一伏。放下杯盏,那一滴清酒便悬挂在胭色的唇珠之上,泛着清泓般的浮光。暄耀帝顷刻恍惚之间,好似回到了与沈秋洞房花烛夜的那。她们两姐妹倒是长得相像。暄耀帝:“今日慧嫔尽兴,那朕也给沈二小姐一个赏赐。沈二姑娘可以问朕要任何一件东西,你要,朕就给!”
这话出自暄耀帝之口,完全不让人意外,但这做派,实在是任意妄为。群臣似乎都没有想到暄耀帝会如此,若是这个沈家二女是个不知分寸的,狮子大开口,那该当如何?众人纷纷大惊劝道:“陛下!”
“还请陛下三思!”
一旁的程慧娴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这番折辱,竟然是为沈氏姐妹做了嫁衣。暄耀帝却没有丝毫动容的模样,眼眸噙着几分笑意望向沈清,仿佛在等他做决定。众人心中大叫不好。沈清在一众视线之中,默默地放下杯盏,随之缓缓跪地,行大礼。见此,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不已,也包括楚蔺寒。楚蔺寒像个置身事外的人,视线淡漠地扫过沈清,那背脊生得匀称单薄,瘦骨白净,那一刹那他又短暂失了神。就当所有人以为沈清会狮子大开口之时,她却言道:“臣女只求父亲平安,还长兄公道。除此,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