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掌柜打量人的时候就喜欢时不时捻一捻他的八字胡,小眼珠子滴溜转,不知道多精明。王掌柜从铺子里头走出来,问前头的小二:“小李呀,今天生意怎么样了呀?”
小李难为情得摸了摸自己脑袋,赔笑着说:“老板,今天,今天没卖出去多少吃食。”
小李在王掌柜这干了有一年了,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平日里,但凡是王掌柜给客人称的斤两,必定缺斤少两,也有客人上门前来理论,也都被王掌柜巧舌如簧给说得拂袖而去。久而久之,以前的老主顾们都不来了,至于新主顾,哪里有多少新主顾,有也是没听人说过这家铺子的。王记食铺的名声是臭了。真是愁死了。“你怎么一回事?最近客人都不来了?”
王掌柜可一点也没有反省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只一味拿小李说事。王记食铺卖得不好了,王掌柜正生气呢,这时候又突然听见斜对面的吆喝声。“好咧,龟苓膏再来三碗!”
显然那摊子生意很不错,鲜明对比之下,王掌柜能不生气吗?王掌柜想了想,决定自己去探个究竟。他倒要看看这小摊子为什么生意比王记食铺都还要好。不过几步路,就走到了陈家兄弟面前,脸上端的是笑容满面:“诶,小兄弟,你们这,什么龟……”“龟苓膏!”
陈火抢着说。“哦,对,龟苓膏!怎么卖呀?”
陈家兄弟在王记食铺对面摆摊摆了有十来天了,天天吆喝,王掌柜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卖得什么。“王掌柜,二十五文一盒,您要不要先尝尝看?”
还是陈水眼尖,一眼便认了出来。王掌柜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心里想,真是什么随便乱做的东西都敢拿出来卖,也不怕吃死人!王掌贵象征性得用竹片片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瞬间一股清凉从喉咙直冲腹部。于是王掌柜又挖了一块吃进肚里,然后随手就将竹片给随手扔了:“就这东西,你们卖二十五文,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呀?”
“你!”
陈火冲动就想跟王掌柜理论了,被陈水给拦住了。“王掌柜,您瞧不上这东西,自然有人瞧得上,生意人多少给点薄面,以后还能好好相处。您看是不是?”
出来做生意,接触的人多了,陈水都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而这王掌柜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哼!一群乡下人!”
王掌柜被堵的甩手就走。不成想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位大主顾将陈水他们剩下的龟苓膏全都给包圆了。“十盒龟苓膏!已经售空!大家明天再来哈!”
陈火高兴得嚷嚷道,一扫先前被王掌柜找茬的郁闷劲。王掌柜浑身一僵,脸都给气青了。他刚怼完那两兄弟,人家一点没受影响,下一刻就出去了十盒。十盒龟苓膏,一盒就要二十五文,这一下子二百五十文就到手了。“欢迎下次观临呀!”
钱袋子沉甸甸的,装的可都是他们一天下来的辛苦所得。“哥,咱回家的时候买点肉回去吧?”
陈火年纪小,得了钱就立刻馋了。这回他可不敢吃独食,娘可说了,卖得好了,准许他们在一定范围内带点吃的回去。他现在就惦记着那点肉呢。“行吧,咱家也好久没一块儿吃肉了。”
陈水应道,上次被罚的那回可不是大家一块吃的,那可不算。这边陈家两兄弟越高兴,王掌柜这边的气压就越低了。一回到食铺,王掌柜就发了好一通的火。“人家生意怎么这么好?我王记食铺在这条街都是叫的上名的,生意还不如随便一个小摊小贩!”
王掌柜对着店里的小二们铺天盖地就是一顿批。“你!”
王掌柜指了指小李。“我?”
小李十分疑惑。“对!就是你!你给我出去街上打听打听,这俩兄弟什么来头?背后可有什么大人物护着?”
要是熟悉王掌柜的就知道,这是王掌柜要整人的预兆。“好的。”
小李应下来之后就跑出去了。没过一刻钟,这小李就跑回来汇报了:“王老板,我打听了,他们两兄弟家里就是个种田的,全靠着寡母抚养成人,没什么特别的呀。”
“哼!不过是几个泥腿子,还想在我面前耍威风!”
王掌柜听后,眯了眯眼睛,手指捏了捏一边的胡须,眼中精光毕露,心生一计。“遇上我,算你们倒霉!”
早年来,王掌柜可就靠着耍的这几招,打败竞争对手,从街上的吃食店里脱颖而出。隔天,兄弟俩又在原来的位置摆摊。昨天带回去的五两肉,和荞头一块炒了,还加上点辣椒,那味道甭提多香了。一大家子都恨不得多长几个胃,能多吃几碗饭。因为昨儿个生意好卖得多,所以今天赵喜春也跟着来了,反正家里的农活还有陈土他们。这回他们一行三人统共带了有80盒龟苓膏,就期待今天能像昨天一样生意红火。摊摆开,买过的村民直接喊一句:“老板,给我来一盒!”
接过龟苓膏转身就走。没买过却想买的村民大多会先试吃一番,对口味了来一盒,不对口味直接就走了,也有些赖皮的每天都来试吃的,这个时候,赵喜春可不会给他们好脸子,明里暗里怼得他们不敢再来。陈水和陈火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得也学到了点说话的艺术,因此赵喜春没来时,两兄弟也能应付自如。眼看着摊子又热闹了起来,突然一阵哭声从远处传来,而且离摊子越来越近。大家伙都好奇得看过去——一位看着大概四五十岁的婶子,大脸盘子,小眼睛,头上还带着灰色头巾,身上衣服带着好几处补丁,胳膊上绑了一块白布条。大家看到白布就明白了,这家最近有人过世了,所以才哭得这么凄惨。大婶一边大声哭嚎着,一边很有目的性得朝着赵喜春她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