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里正的儿子赵文光便敲响了陈家的大门,开门的是赵喜春。赵文光端的是一幅斯文相,倒不太像是个庄稼汉,五官端正,眉目清秀,见人开门开口便喊:“婶子。”
赵喜春好一番端详,才笑着应道:“文光这么早便来了呀?有没有吃早饭,来婶子家吃点面食吧。”
赵文光似乎有些被她的热情给吓到了,愣了一下拒绝道:“不了,婶子,我已用过早饭。”
“那昨天,我托你娘给你说的事情,你意下如何呢?”
赵文光当然乐意至极:“我此次前来便是来此商讨彼此方便的时间的。”
每天两文,半个时辰也不算长,误不了多少事情,这一年下来,能攒上不少钱,是个美差。赵喜春将人请进院中,程南见到他的文光叔叔,一把便抱住了他的大腿,可见是十分喜欢他。“文光叔叔,奶奶同意我识字了,你能教我识字吗?”
虽然奶奶已经首肯了,到底没问过文光叔叔的意见。赵文光摸了摸程南的后脑勺:“好呀,以后就由我来教你识字。”
程南顿时高兴不已。经过几番商讨,赵喜春和赵文光将授课时间约在了下午六点左右,太阳下山了,大家不用外出干活,却也没那么早时辰吃饭,刚刚好。赵喜春一番闹,害惨了珍嫂,她浑身被打的又没一块好皮,此刻正躺在家中,由丈夫赵伟给自己上药。这伤药是家中常备的,赵伟上药的时候手一哆嗦,碰了伤口一下,珍嫂立刻倒吸一口气,随后怒目而视:“你干什么?想疼死老娘呀?”
“阿珍,我不是故意的。”
丈夫赵伟怂了吧唧的说道。“继续上药。”
珍嫂心里知道,赶走了丈夫可就没人给自己上药了。赵伟边上药边跟珍嫂聊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情:“阿珍,我听人说,表哥被请去陈家做夫子去了,每日只需教一个时辰,便能得到两文钱呢。”
赵伟的重点是两文钱,但听在珍嫂的耳朵边可就不是那回事了。“什么?表哥怎么回事儿?明知道我和陈家那贱人不对付,还要上赶着给人做夫子去!”
珍嫂猛的一下坐起身来。赵伟拿药不稳,全都打翻在床上。珍嫂见了心情更加不爽了,只揪着赵伟的耳朵骂道:“你看看,你干的是些什么事儿?床都给你弄脏了,今晚睡什么!”
赵伟连忙求饶道:“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我错了,快放开!”
“赵喜春!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珍嫂原只是将从赵喜春身上受的气撒在自己,此刻眼露恶毒之色,恨不得吃赵喜春的肉和赵喜春的血。原先两人也只是小纠葛,不知为何就发展成这样,互为眼中刺肉中钉。陈家,被人念了好几回的赵喜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念我呢?不会是感冒了吧。”
刚好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刻,估摸着赵文光快要来了,赵喜春才从怀里掏出从昨儿个从镇上淘来的启蒙书《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等书。陈家几个老早便被娘打发去屋里搬来了条凳,摆正在院子里头。“咚咚咚。”
这不,赵文光到了,赵喜春连忙起身去开门。“婶子,下午好呀!”
亲疏得体的打了个招呼,赵文光便进了院子。他已教了陈家识字有些日子了,刚开始没准备好书,便只从简单的天地人教起。“文光来了,我昨个可从镇上买了好些启蒙书,这下不怕一教完他们就忘了。”
赵喜春招呼着赵文刚坐下。刚开始确实有几个人不大老实,就像在学校总有那么几个人上课睡觉一样,给赵喜春罚不准吃饭罚得不敢了。“行,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赵文光确实有几分学识,讲课很是生动易懂,节奏把控也得当,便是小孩子也能听得懂,记得住。讲到一半,大门突然被人猛烈撞击,却是珍嫂的粗嗓门:“表哥!表哥!我是阿珍呐!”
珍嫂一听说表哥要来教陈家人识字,便心里贼不得劲,非要来搅和搅和不可。既然我心情不快,那么你们也别想好到哪里去!一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陈家几人便觉得头疼,尤其是赵喜春。真是阴魂不散!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他?真当这里是他家不成。赵文光不知道自己表弟媳妇儿与陈家的纠葛,他也不爱听那些家常里短的,这会只好歉意的跟赵喜春说道:“婶子,不好意思啊,我表弟媳妇儿不太懂事儿。”
这哪里是不太懂事啊,简直是太不懂事了。“是不太懂事,”赵喜春阴沉着脸说道,但她对赵文光可没什么异议,又笑着说,“没关系,你是你,她是她!”
赵文光才感慨几分,这婶子上道。就见赵喜春跟变脸似的,一下没了表情,有些阴森森的从一旁拿上一把锄头,一把才刚拉开门栓,珍嫂整个身子都撞了进来!“怎么?今日来寒舍有何贵干?”
赵喜春恶心透了珍嫂,她就像一只甩都甩不掉的苍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