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声被暴雨和岩石滚滚的声音淹没。‘轰隆’的巨响中,陆北凭着赛车手的本能猛打方向盘,在巨石滚落的前一秒,冲了出去。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狠狠撞上了随着山体滑坡连根拔起的大树桩。暴雨如注。安全气囊猛地弹了出来,傅卿甚至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充气囊包裹住了整个面颊,脖颈仿佛被狠狠捶打了一下似的,有一瞬间的大脑完全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卿被滴落在手臂上的雨水激醒。眼前一片模糊,缓了好久才看到面前碎裂的挡风玻璃,中间被树根扎穿,宛如蛛网一样延伸开许多裂缝,雨水从裂缝中滴落。一棵参天巨树挡在了车头前,而车位是滚落的岩石,他们的车在中间进退不得。傅卿器械的转过头,看到驾驶座上趴着的陆北。“陆北!”
她伸出手,费劲的拉了他一下,“陆北。”
陆北的额头在流血,怎么喊都没反应。傅卿慌了,忙摸出手机,可是车厢里一点儿信号都没有,她慌忙下了车,在暴雨中把手机举高试图找到信号。暴雨砸在她身上,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雷声大作,傅卿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抱住了头,手机也摔了出去,被雨水重下万丈悬崖。“陆北!”
她去拉开了驾驶座,试图拍醒陆北。“陆北,醒醒!”
陆北的头上血流如注,染红了身上的白色卫衣领口。傅卿心头发寒,自责的情绪在心头涌动,她拼命地喊了起来,“陆北,你起来,你起来啊!不能睡!”
滂沱的大雨打在身上,傅卿却半点不觉得疼痛,眼前也早被雨水模糊,以至于拉扯着陆北很久,她才听到天空传来的轰鸣声。持续性的轰鸣声并非是雷声,螺旋桨在狂风中转动,声音与雷声区分开。傅卿抬起头,雨水砸在脸庞上,她看到一架直升机从天边飞来,逐渐降低高度。“陆北,陆北,救援的直升机来了!”
傅卿激动的爬到引擎盖上,拼命地朝着天空挥舞。“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救援机上显然是看到了这一幕,立马放下绳索。黑色的身影顺着绳索滑了下来。狂风中,绳索在悬崖边缘飘荡,惊险万分。但万幸,那道身影最后还是稳稳地落地,大步朝着傅卿走来。暴雨滂沱,直到那人走近,傅卿才看清他的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黑色雨衣下,那张冷峻的脸棱角分明,漆黑的冷眸沉的厉害,宛如乌云压境。“不要命了是吗?这种天气开车在山里兜圈子。”
怒吼声在耳边回荡。傅卿终于回过神,咬牙道,“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会是谁?你以为救援队能这么快就到?”
傅卿被怼的哑口无言。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和陆北考虑不周。“跟我走。”
说罢,秦墨便抓起她的手朝着绳索方向走去。“等等,陆北还在车里。”
“他不是有本事么?让他自己回去。”
“陆北受伤了!”
傅卿拉住秦墨。顺着傅卿的目光,秦墨这才看到开着的驾驶座门里陆北靠在椅背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脑袋上都是血。“他这样怎么走?”
秦墨眉头一皱,“等救援队来吧,你先跟我走。”
听到这话,傅卿一把甩开秦墨,“陆北不走,我也不走。”
“你!”
秦墨满脸愠色,暴雨中显得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半晌,他脱下雨衣摔到傅卿手里,“穿上!”
“我不要!”
“让你穿上!”
秦墨陡然拔高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让傅卿下了一跳。转瞬功夫,秦墨身上便湿透了。秦墨对着对讲说道,“有人受伤了,先准备救援。”
说着,他便把陆北从车里拉了出来,亲自背着他朝着悬崖边走去。傅卿披着雨衣跟在身后,“小心。”
秦墨的胸口宛如被巨石压着似的。他不知道这句话究竟关心的是他,还是他背上的陆北。直升机上丢下来救援设备,秦墨动作熟练的给陆北固定好,然后对着对讲说,“可以了,升上去吧。”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陆北被吊了上去。傅卿攥紧了胸前的雨衣,神情紧张。救援速度是很快的,陆北很快就被拉上了直升机,剩下的就是傅卿和秦墨两个人。“系上。”
秦墨抓着安全扣递给傅卿,却见她一脸苍白,当即拉过她的肩膀,直接帮她系好,最后确认她背后的带子是否安全,用力扯了两下。暴雨中,他的脸上全都是雨水,神色晦暗不明。“好了,别怕。”
傅卿勉强的点了一下头,宽大的雨衣帽檐下,小脸依旧惨白。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她待会儿要被吊着上直升机,光是想想就觉得膝盖发软,根本站不住。“秦墨,我……我不上去了,我等救援队。”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儿随时都有山体滑坡的风险,你不要命我要!”
“那你自己走!”
秦墨拉扯安全绳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盯着傅卿,目光一瞬不动,“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确认你还活着,然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傅卿一愣。下一秒,她的腰身忽然一紧,整个人被一只大手拉扯进冰冷湿透的怀抱里。她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那陡峭如悬崖的眼神,冷峻面庞在暴雨的冲刷下显得愈发冷睿。秦墨举起对讲机,“走。”
安全绳收紧的力道瞬间捆绑住了全身,傅卿惊呼了一声,下一秒便被大手按住后脑勺,紧紧拥入怀中,不让她看脚下悬空的画面。“闭上眼睛,很快就到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很模糊,几乎完全淹没在螺旋桨与狂风暴雨的呼啸声中,好像是她的幻觉,更像是一场梦。惊险刺激的梦。男人的怀抱早就湿透了,可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渐渐地可以睁开眼,但只看了一眼脚下,便害怕的重新闭上眼,埋头进那个她一度抵触嫌恶的怀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