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机灵的像是只猴子一样,一旦她确定要去什么地方,很少有人能拦的下她的。”
李空庭耸耸肩膀,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对付李秋池。 坐在后座的李秋池踢了副驾驶一脚,似乎很不满意李空庭把她比喻成一只猴子。 或许因为是终于能摆脱李秋池的缘故,艾伯特一路上把车开的很快。 九州大使馆离极乐黄金宫不算太远,白鹿礼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就提前祝你们一帆风顺。”
艾伯特稳稳的停下礼车,向李空庭伸出了手。 李空庭凝视了他一会儿,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过他最终还是握住了伸过来的手,艾伯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心里有一层老茧。 “你这个人我挺喜欢的,以后有机会来九州,我请你喝酒。”
说完之后李空庭放声大笑,他打开别在腰间的折扇,一边摇扇一边打开了车门,大步流星的走向九州大使馆。 “你不下去么?”
过了半天李秋池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隔着玻璃窗看着不远处的九州大使馆。 “你很想让我走是么?”
她轻声的说,从嘴里呼出的热气在车窗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艾伯特这才明白为什么李空庭要走的那么快,他是为了给李秋池留下和自己独处的空间。 “你想听实话么?”
艾伯特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里看着李秋池的脸。 “你想说假话也行。”
李秋池的回答让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艾伯特摸了摸鼻子,想说点什么。 “你在这座城市里其实并不安全,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回到九州你会安全的多,最起码你会有哥哥保护你。”
艾伯特其实很想说这些天他一直在提心吊胆,现在李秋池终于要离开了他感到非常开心。 但是他在李秋池脸上捕捉到了一点类似于哀愁和悲伤的东西,最后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变得委婉了很多。 “我知道,他们向用我的命来挑起西方和东方的战争。”
“毕竟只有那样,他们才能有正经的理由,去侵占东方的土地和资源。”
此刻李秋池的眼睛无比清澈,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遇袭以后的原因,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艾伯特有些惊奇,李秋池向来神经大条无所畏惧,但是一旦她正经起来,身上就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流露出来。 “在离开朝歌城之前,李璇玑告诉我的。”
她正视着前方的后视镜,似乎想看到艾伯特脸上的表情。 “他告诉我如果我执意要来翡冷翠,有极大的可能在这里丢掉性命。到那个时候他不会给我报仇,只会当做无事发生。”
艾伯特沉默了,宁愿冒着死亡的风险也要来翡冷翠,这个女人到底是图什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来?”
艾伯特往车窗上靠了靠,不想让李秋池看到自己在后视镜里的脸。 “我在朝歌城里生活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我每天所见的就是耸立的高墙和死气沉沉的皇宫,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李璇玑告诉我,身为九州的公主,我的使命就是去维护九州千年的基业。”
“因此我只需要在皇宫里长大,再去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王。只要做好这些,我就这一辈子就值得了。”
她轻声的说着,像是在讲一个遥远而又清冷的故事。 “但是在那之前,我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只有看过外面世界的样子,我才知道自己曾经活过。”
一直以来李秋池在艾伯特心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女,她神经跳脱、重度嗜甜、喜欢看不入流的小说、爱好是说一些容易让人噎死的烂话…… 她身上的特点让艾伯特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但是此刻她非常正经,甚至可以说正经过头,以至于看上去像是一个对着黑暗面壁的哲人。 艾伯特听完她的话,一言不发的下了车。 他打开礼车的后备箱,从其中抱出了一个包装完整的盒子。 之后他打开后座车门,示意李秋池下车。 “这里面是翡冷翠放下最流行的甜点,原本我是打算买给泰丝尝尝的,现在送给你了。”
艾伯特把盒子塞进李秋池的手里,之后两只手插在裤兜里,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李秋池。 “你送这些是什么意思,向我表白么?”
李秋池仿佛又变回了爱说烂话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艾伯特不打算回怼回去。 他从裤兜里伸出手,挥手成刀,在李秋池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就当是给你送行的礼物吧,这些天有你在泰丝很开心,我很感谢你。”
黑夜中,李秋池安静的凝视着艾伯特。她瑰丽的眼睛在夜色中依旧光彩夺目,下一秒她发出轻笑声,像是夜莺。 “你妹妹说的没错,你就是根木头。”
她笑的很开心,以至于眼泪都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李秋池一边笑,一边转过身。 她抱着怀里被塞的满满的甜点盒子,大步的朝着九州大使馆而去。 “连声再见也不说,没礼貌。”
或许是想到今后能不再那么提心吊胆的生活,艾伯特也轻笑了一声。 他打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发动礼车离开的时候,已经走到远处的李秋池叫住了他。 “喂!”
她在黑夜中挥舞着手,似乎想吸引艾伯特的注意。 “快回去吧!”
艾伯特喊了一声,不断的摆手示意她快点回去。 李秋池没有听他的,她小心翼翼的把甜点盒子放在脚边,把两只手圈外嘴边。 她深深的呼吸,让空气填充自己的每一个肺泡。 “再见啦!”
李秋池从胸腔里发出响亮的声音,她把尾音拖的很长很长,像是担心艾伯特听不见。 艾伯特笑了笑,冲她挥手。之后他钻进车里,发动白鹿礼车离开了九州大使馆门前。 高声告别让李秋池几乎用尽了肺里全部的氧气,以至于她有点缺氧。 可能是因为缺氧的原因,她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下一刻她抱起地上的甜点盒子,摇摇晃晃的走向九州大使馆。 就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白鹿礼车飞驰在街道上,艾伯特打开车窗,瞬间车外的气流涌进车里,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艾伯特嘴角带笑,他的嘴唇轻轻的翕动着,仿佛再说什么。 “再见,九州公主。”
………… 等李秋池抱着甜点盒子走进大使馆,一直藏身在暗处的李空庭走了出来。 他接过李秋池怀里的甜点盒子,安静的看着李秋池的脸。 “我回来了,哥哥。”
李秋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仿佛刚刚经历过让她身心俱疲的事情一般。 下一刻她抱住李空庭的胳膊,机械的迈着脚步,跟着他一起走向大使馆深处。 李秋池太累了,以至于抱着李空庭的胳膊都能闭上眼睛安静的养神。 恍惚间她听到李空庭在念诗,声音在大使馆中回响,如同空谷幽鸣。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