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普林对于这个笑话实在笑不出来，他担忧地说道：　　“阁下，阿尔斐乐能源的总裁也被抓起来了，我们现在没有一点高级人才可用了。”

“什么叫我们没有高级人才可用，是麦德薇的高级人才没有了。”

戴维林并没有因为精英寡头的外逃而感到惊讶，他随手翻开一卷资料文档，指着上面的名字：　　“林丽、朱莉·约马克、泽利姆·唐书亚、库克·道尔、王思佳、齐惠——这些人跟着麦德薇才能赚到钱，就算我现在不动手，他们未来就会对我动手。”

“可是，您怎么知道的？”

“原因很简单。”

戴维林平静地说道：　　“因为霜镀的资源本来没有那么少，是他们通过挑拨男女对立，故意降低出生率，只吸纳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排挤男性，这才使得自己能够一直把控上层的资源。”

“他们已经背叛了自由市场和资本主义契约精神，转而变成了一群金融地主和买办——我在监狱里就在研究这个问题，麦德薇统治霜镀太久，让我觉得不对劲，仔细询问了经济罪犯后，我发现确实和我想的一样。”

“但这样下去，没了寡头财阀们，国内的集团会垮掉的。”

“我杀掉的都是一把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戴维林转过头，看向一旁墙壁上的地图：　　“霜镀的问题已经根深蒂固，不消除歧视，就无法存在下去，今天的事件后，肯定会有人开始质疑我们的做法——不过这样一来，注意力得到转移，就没有人会在乎麦德薇的死亡很蹊跷了。”

对于现在的霜镀来说，这完全不算什么。　　戴维林站起身，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冰冷太阳，唏嘘道：　　“菲尔比，你知道吗？霜镀以前，有着很多的海洋，我们现在所在的双子宫，在旧时代，是一座专精渔业的岛屿。”

“但任何时代都会过去，上一个时代保家卫国的英雄，在下一代人眼里就会变成破坏团结的罪人。”

“可是，领土不会骗人，人口，不会骗人。”

戴维林伸出手，指尖在霜镀的国境线上徐徐划过，将一个个殖民地划入国内的范围。　　“就算留给后人历史，他们也不会吸取教训，留给他们武器，他们说不定会自己废掉，就算给他们留下庞大的财富，他们自己也会败光，但留给他们领土和人。”

戴维林的手指停留在‘古兰特共和国’的上方，平静地说道：　　“——他们就懂了战争，懂了民族，懂了文明，他们将不断地生存繁衍下去。”

“如果说，李澳兹这孩子上太空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他打开了我对宇宙的新认识、新的格局。”

“试想一下，在茫茫的宇宙里，动辄几十万光年距离的旅途。你要靠什么去凝聚人心？是宗教？是民族？还是文化？难道，靠性别？总不能到了太空，人们还在搞资本主义这一套吧？”

戴维林说着，自己笑了一声：　　“宇宙太大了，我们唯一需要的，是生存。”

“只要活下去，以宇宙的体量，我们总能有概率找到出路和新家园。”

“只要活下去，以我们庞大的数量，总能产生比今天多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大科学家、大资本家、超凡战士和领导者。”

“什么都没有生存更重要。人口就是矿，领土就是厂，人口加领土，这就是矿厂。没有人的土地，宇宙遍地都是，没有土地的人，宇宙里不值一提。”

戴维林转头看向普林，以及背后被他召集而来的霜镀新官僚们：　　“现在，你明白了吗？”

“坦白说，我还不太懂，又好像懂了点……”　　“那我说的直白点吧。”

戴维林说：“我要做三件事，以后，霜镀的建设发展，也要往这三个方面靠拢。”

“您请说！”

普林赶紧提笔记录。　　“第一，我们计划在五年内，彻底消除男女歧视问题。”

戴维林说：“谁敢煽动男女对立，那就是破坏伟大祖国的团结。”

“可是，总不能我们去给男人特权吧……”　　“谁说要给人特权，才算是公平？”

戴维林淡淡说道：“资本主义无男女，所有人都是国家的公民，企业的生产力。”

“第二，也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办法：取消一切男女差异化特权，法则四机关全面撤回国内，进行重新改造。”

“呃，可是您打算怎么做？”

有官僚忍不住发问：“总统阁下，你是英明的将军和元帅，是玩弄战争的棋手，但这是政治……”　　“政治？政治就是做对大多数人来说，有益的事情。”

戴维林哂然。　　“您这样做无法团结选民的，而且财团和中产是不会接受的。”

“他们爱接受不接受，这是大势所趋。”

戴维林双手撑在桌子上，扫过众人：　　“历史在向着宇宙前进——我们霜镀已经落后别的国家太多了，李澳兹上了太空，提醒了我们：这颗星球，从一开始，就在跟外星文明联系。”

“人类是健忘的，只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就不会相信——不少人被厄煞锁在母星上太久了，没有见过阳光，就敢说宇宙从来不存在。但事实上，你们都已经是人中龙凤，社会精英的官僚了，你们还不清楚吗？”

戴维林多少觉得有些可笑：　　“四国和GTB那一套说辞，骗骗普通人就行了，但谎话说太久，你们自己真信了——这只能说明你们脑瘫。”

众人哑口无言。　　的确，戴维林嘲讽的很在点子上。　　能够成为霜镀国家层面决策者的人，都知道蔚蓝星的如今的局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GTB成立，是四国无奈妥协的产物——我们没办法管理好一个超凡知识滥用的蔚蓝星，实际上，光是我们手上各自私藏挖掘的超凡知识，就已经引发了极大的矛盾和连绵的战争。如果全球人民都晋升为贝塔阶——现有的一切政治和国家，都将彻底崩塌！”

戴维林不说废话，他的每一句都是大家心知肚明，又不敢承认的事实。　　事实上，四国就是害怕这样的结果。　　即便现在的四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们归根到底，是秩序。　　再烂的秩序，也比最好的混乱要好，纯粹的混乱只会导致蔚蓝星的人类文明走向野蛮和毁灭。　　但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红箭最开始盗挖超凡知识后，成为了唯一一个和平时期没有伽马阶，也能傲然立足的霸权帝国。从那以后，大家都开始偷偷掌控部分的超凡知识。　　伴随着李澳兹登上太空，直接撕破了原有和谐的政治格局。　　GTB、熵君、费聂思联邦……　　李澳兹并不是个例，到了这个时代，哪怕没有李澳兹，也会有张澳兹、陈澳兹——四国和GTB，已经没办法继续维持封锁了。　　其实大家心底都清楚，GTB手里，可是有比用氢弹爆炸上太空更高效的方式。　　可为什么不做？　　一旦李澳兹成功跟外星文明对接，以他们的能力，清除掉熵君与厄煞，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到了那时候，李澳兹肯定能成为蔚蓝星的大英雄，四国的平民将对他感恩戴德。　　好人民安居乐业，那四国呢？　　四国，或者说四国的高层，能否在那个环境下保留下来呢？　　在人均伽马阶宇宙文明中，四国这样落后的形式，真的能够得到保留？还是说，不得不从自己开始改革。　　——开什么玩笑！你见过谁会为了全人类的未来，革自己命的？　　如今四国的地位，不就是靠这GTB这样的‘宇宙势力’，如同财阀一样互相勾结，致使通往宇宙的大门被关闭，星球资源耗尽，连阳光都垄断吗？　　没有了这些，四国和那些外界地的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在宇宙文明看来，他们都是虫子。　　一群连伽马都屈指可数的蝼蚁。　　一群连自己母星都走不出去的鼠妇。　　一群连统一文明都做不到，各自为政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