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余欢带着韩灏出发来到了，人民医院。即使到了节假日，这里依旧人满为患。不管何时，来这里看病的人都不会少的。余欢可没忘记，田华的父亲田邑就是这里的主刀医生。从一开始，在见到自己女儿死的时候，连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的时候，余欢就已经开始怀疑田邑了。再加上之前的致命伤确实和手术刀有几分联系。但是，能杀死自己亲生女儿的父亲……一想到这里，余欢的心隐隐作痛。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是因为父亲，她才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父亲想要守护的东西，以后就交由她来做。对于余欢来说，父亲就像是一座山，就像是信仰一直在支撑着她前行，可是，她今天却要目睹一个父亲杀死亲生女儿的真实案件。在她的心里，她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倒宁愿希望，杀死田华的人是王浩。“欢姐，怎么了？”

一旁的韩灏看出了余欢的不对劲，问道。在韩灏看来，余欢的眼里是不该出现犹豫的，与其说是不该，倒不如说他从来没有见到余欢犹豫的时候。这种犹豫和案件破不出来思考的状态很不一样，而是一种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有可能是这样，或者已经不可逆转了，但是还是不想去接受，不想去前进探索的那种犹豫。余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吧。”

这次再见到田邑，提起田华，他的情绪并没有那么激动了，但是却还是要赶两个人走的意思。当余欢拿出那枚纽扣，以及她当时调查的监控摄像头里的鬼鬼祟祟的田邑的这些证据都摆在他面前的时候，田邑惊讶了一瞬，他没有表现出犯人应有的慌张，反倒释然的笑了。“没错，我承认，田华就是我杀死的。”

对于自己的罪行，田邑供认不讳。“我其实一直不喜欢她，不光是我，我老婆，我儿子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个女孩，我们两个一直都想要一个男孩。你可能会觉得我们重男轻女，没错，我们就是重男轻女。我是农村出身，好不容易读了大学，当了这里的主刀医师，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母亲，也就是田华的奶奶。”

田邑像是将故事一般，将这一切娓娓道来。“从田华害死了她的奶奶之后，我们家就没这个女儿了。”

原来，田华曾经在读高中的时候，偷了家里一笔钱坐车到外地去见网友，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奶奶的救命钱。田华的任性，使得奶奶去世了，一家人本来对田华就心存偏见，这下对她更加的不好了，也是因为这样在之后田华工作后，田邑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联想起之前的种种，余欢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田华会住在那个老小区里，并且对待那些老人都十分的好了。也许，这正是她的弥补方式。可还是不对劲，田邑杀女儿的动机是什么？因为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呢？从田华上高中那会下手不是更容易得手一些吗？“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那么憎恶你的女儿吗？杀了她还不算，还要将她的脸划烂？”

余欢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纵然在田邑的眼睛里，田华有再多的不是，但一个做父亲的，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给她良好的教育，反而用重男轻女的有色眼镜看着她，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到最后心理都会产生扭曲的吧。余欢想着，田华变成这样都已经够好的了，至少她没有变成一个变态杀人狂去报复社会，而是选择了救赎。至于她不断的去约见网友，余欢心里有一种猜测，这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她从田华的角度出发思考，这个姑娘太孤独了。也许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人能让她敞开心扉，给她足够的信任，也没有人去关心她，家对她来讲就像是一个冰冷的囚笼。所以，她才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虚拟的网络世界。“我……”田邑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就连手都在不断的颤抖，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浮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变成了一句叹息。“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就是杀人犯，把我带走吧。”

余欢示意了一眼韩灏，两人将田邑抓回了局里。对于杀死了田华这件事情，田邑供认不讳。甚至还将杀死田华的细节一字不落的讲了出来。说是他约的田华在城郊的草坪见面，田华本来是不同意的，后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只是田华没想到，王浩会选择在这里对她下手。而这时候赶过来的田邑，刚好看见与王浩苟合之后的田华。田华被推进水里，田邑本以为她淹死了，就要离开，谁知道田华突然从水中爬了起来，求田邑救命。田邑将她从水中救了上来，直接从后面刺穿了她的喉管，又伪造了之后的假象。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田华居然在临死之际抓掉了自己的纽扣。韩灏将审讯记录递到余欢的面前，余欢简单的翻了几页，便放在桌子上。见韩灏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余欢道：“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你真的相信是田邑杀了田华？”

这问题韩灏憋在心里好久了，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田邑也承认了，他又没有什么证据。余欢摇摇头：“我当然不相信。”

余欢偏头看向韩灏“你想没想过，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疑点。表面上田邑把杀人经过描述的没有半点问题，但细细一看，关于死者脸上的伤口，他只字未提。那么，究竟是不想提，还是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怕言多必失呢？”

韩灏本来嘴里叼着一根笔，一听余欢的分析，张了一下嘴，圆珠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是哈。他没有提到死者脸上的伤，可是他为什么不提呢？是不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凶手，可他如果不是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要认罪呢？”

余欢从另一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张报告，放在韩灏面前的桌子上。“你看，死者脸上的伤口和脖子上的伤口，经过检测，是同一把凶器所伤。所以，这并不存在另外一个人对她再次伤害的可能性。”

“欢姐，你的意思是……”韩灏有点懵了，他可没有余欢的脑容量大，也没有余欢的反应能力快，要不然也不能心甘情愿的做余欢的跟班了。“很简单啊。”

余欢拿桌子上的圆珠笔敲了一下坐在旋转椅上的韩灏的脑袋，“田邑不是凶手，但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到凶手了。他跟凶手认识，而且，他想保护那个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