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弯眉蹙成一座小山,还在思索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她又接连挨了重重的几脚,耳边的辱骂声片刻也不曾停止。这几脚仿若长了触手一般,将她从漆黑的梦里拉了回来,睁开眼睛,女人凶狠的脸也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继母何氏正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一脚接一脚往自己背上踹。沈南意下意识的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假山上睡着了,抬头望着阴翳的天,冰凉的雪花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脸上,无比的真实。“下……下雪了!”
沈南意不解,不过才六月,怎的忽然下雪了?再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身着丧服!“这……我为何会穿着丧服?”
何氏更来气了,“死丫头,你是睡懵了不成?老祖宗死了都忘记了,天杀的,老太太在世时最疼你,你这个不孝女,竟是通通忘干净了!”
沈南意脑子猛地一抽,鼻头酸的不得了,老太太……不是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吗?伸出自己的手,纤纤玉指,白如嫩葱,莫说伤口,便是一点儿薄茧也没有。她在何家日日洗衣做饭伺候公婆,稍有不妥便被何衍打骂,一双手早就长满了茧子,在这样的寒冬还要冷水浆洗衣物,更生了满手的冻疮,怎会如此白嫩?自己这是……回到了两年前?何氏了冷笑一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起来,“老子是残废,弟弟是傻子,姐姐也跟着痴呆起来,我何涵珠真是命苦,当初千挑万选,怎么偏挑了你们沈家来嫁?真是晦气!”
才手刃傅大人,沈南意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激荡难平,又听见她辱骂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一改此前的忍让,瞪着她道:“我父亲是您的夫君,我与弟弟亦是你的子女,母亲如此说话,当真合适吗?”
沈南意与自己顶嘴,何氏只觉得稀奇,“死丫头,你教训谁呢?”
抬手准备收拾她,却见她不像平日那般低头忍耐,反倒倔强的瞪着自己,罢了,反正过了今日,她就是别家人了,何必起争执?“今日宾客众多,我便给你留几分颜面!倒是你,瑭哥儿都与人打起来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去看看?”
此话一出,沈南意如潮水般的回忆瞬间涌来,险些没站稳,她试探着问:“瑭儿与人打起来了?可是在南院的后厢房?”
何氏脑子一热,只觉得稀奇,“你……你怎么知道?”
沈南意笑了,她怎会不知?她与何衍不过只见过一面,从头到尾都没看上那个绣花枕头。可在老太太的葬礼上,自己被何氏骗去南院的厢房,竟被人从身后打晕,醒来又与何衍躺在一起,若非如此,她绝不可能嫁给何衍这个怂包腌臜货!在祖母的葬礼上与人偷情苟且,这样的丑事传出去,整个沈家都会抬不起头,家中为官之人还会被多嘴的御史拿来说事,她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嫁给何衍。时至今日,竟又回到了这天,果然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沈南意强作镇定,心下即刻就有了计较,感激的冲何氏点了点头,“多谢母亲告知,我这就去将弟弟找回来!”
何氏满意的点点头,目送着沈南意消失在自己眼前,捏着帕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何衍啊何衍,你可绝不能让我这个姑母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