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姗姗来迟，却半点不慌张。“后院的灯笼红绸都挂满了，前院才将将开始，听说母亲找女儿有事，女儿就只能暂且将那些事暂且交给苦荞去办，也不知这丫头能不能办好，也不知母亲此时唤女儿前来所谓何事？”

沈南意对何氏唤她来的目的了如指掌，一张口就将自己方才在忙的事报出来，好令何氏明白她在帮谁做事，指责的话自然会软了几分。果然，何氏本打算将满腔怒火撒在沈南意身上，却因为这一番话，责怪尽数被堵在了喉咙里。那气不撒出去，她咽不下，但似乎又不能冲着沈南意发泄，直把她给气得够呛。何氏绝非忍气吞声的主儿，转个身，就一脚踹到跪了一地的下人身上。这一脚来得突然，又是从侧面袭来，下人们就跟河边被风吹的荻花似的，大片大片地朝一个方向倒。“也不知怎么的，这些下人就没一个是省心的，个个都是生了懒病的蠢货，我若是不时刻盯着，他们要么不知道钻到什么角落里睡觉唠嗑，要么就是一个花瓶擦上半天。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我们府上都是这么些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

何氏斜眼睨沈南意，碍于在明日大婚结束之前都麻烦沈南意，她没有戳破此事，不过少不得要阴阳怪气，暗讽沈南意故意刁难。地上的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毕竟是要将金薇轩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自然什么样的人都得需要。小厮主要负责体力活，如抬水修剪花枝等，丫鬟和徐嬷嬷则是扫地擦拭等，总而言之，单拎出来瞧，个个都是安排的极合理，叫人挑不出错来。至于偷懒或者手脚慢，沈南意是主子，哪能那么了解他们的脾性？她掩下眼中的笑意，倒也乖巧，二话不说便道了歉，而后又为难道：“我并非有意如此安排，只是偏偏就这么不凑巧，才将这些手脚粗苯些的下人给安排过来做杂活，旁的事他们也帮不上忙。”

沈南意叹了口气，挨着挨着说给何氏听：“母亲明鉴，四妹妹成婚这么大的事，府中定是要倾巢而动，后厨那儿如今正在忙着处理明儿的菜，像佛跳墙一类的得早早准备，实在离不开人；各种酒茶瓜果等都需要清点，都寻几个机灵些的可靠些的盯着，否则怕是有人要动手脚；前院是明日待客的地方，也是咱们府上的门面，灯笼红绸必须得挂上，树枝花草也得修建打理，连地板石柱都要清洗，我也不便抽调人手来给母亲……”这一通细数下来，何氏都觉得自己要是生出换人的想法，就是一种罪过。半晌，沈南意似乎说累了，顿了顿又道：“母亲知道，咱们府上一向节俭，下人够用就好，所以人手不足，加之陛下留给咱们筹备婚礼的时间也不多，这才成了这副局面。”

是啊，总不能让陛下收回圣旨，重新定婚期吧？“母亲要是不满意，我就只能从旁的地方抽调人手过来，只是他们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这般懒，在别处恐怕要撒欢儿地玩，还不如放在母亲跟前，有母亲压着，他们也能干点实事，您说呢？”

听完沈南意这一番巧舌如簧的说辞，何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碎了我这么多东西，我只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还从没有听说过主子要忍让下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