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姑娘,她便已经从他们身边越过,别说他们了,就连对沈信这个主家人都没一丝尊敬。环佩叮当响起,那姑娘径直走向沈骁九,从丫鬟手中拿起一个锦盒递过去:“可要瞧瞧?”
当众打开客人送来的礼物,是一件极失礼的事。若是旁人送的,沈骁九绝不会起了打开检查的心思,但祝阁老和他早已是无法化干戈为玉帛的生死仇敌,他无论如何都要警惕。沈骁九站起身,接下锦盒,修长的手指在绑带上翻飞。绑带垂落,锦盒盖子亦被掀起。沈祝两家的恩怨早已不是秘事,在场诸人无一不惊讶于祝阁老会特地送礼来,虽神色泰然自若,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那锦盒之上。这是要砸场子,还是祝阁老想通了开始向沈骁九示好?这个问题直到看清锦盒里的贺礼之后,依旧没有答案。因为,锦盒之中躺着的是一樽青玉羊头的摆件,颜色浓辣娇艳欲滴,无棉絮无杂质,单论玉质绝对是极品,但是只有脑袋没有身子,形状颇为怪异。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间有相似的困惑。他们看不出这东西究竟是好还是坏,看材质,定然是好的,但看形状,却莫名让人想到神秘高深的祭祀,它似乎流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密语。当然,那种想法只是大家莫名而来的想法,毫无依据,兴许是多想了吧。在场众人就祝阁老送贺礼一事议论纷纷。沈骁九冷笑一声,将锦盒往祝飞花身后的护卫怀中扔去,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得住,不留情地道:“此物太贵重,我们府上收不得。”
“堂堂国公府,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沈大人怎的这般谦虚?”
祝飞花态度可坚决了。可怜那护卫堪堪接住锦盒,都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锦盒就再次从他眼前被夺走,害得他还以为这昂贵的青玉羊头摆件要被摔碎了,被吓得半死。祝飞花将锦盒再次塞到沈骁九的怀中,意味深长道:“此物难寻,别有一番趣味,大人不如还是好好把玩一番?”
越来越多目光汇聚在沈骁九和祝飞花身上,祝阁老能派人来送贺礼,本就稀奇,送的还是这么个奇怪的东西,越发令人弄不明白他的意图。而沈骁九接下这东西,说不定会着了算计,不接下又显得畏惧祝阁老,左右皆为难。“今儿好歹是贵府四小姐的大喜之日,将贺礼拒之门外,似有将福气挡在门外之意吧?沈大人可别误会了小女父亲的意思,如此杯弓蛇影,似乎不大像您的做派。”
小小一姑娘,敢在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沈骁九面前这般强横,那定是受了祝阁老的吩咐。也对,他们如今是水火不容,祝飞花若是太过有礼,落到其他人眼中,无疑就是以祝阁老为首的整个祝家在示弱。沈骁九自是不会受她威胁,只不过对于祝阁老强行要把这樽青玉羊头摆件塞给他的原因很感兴趣。嘴角轻扯,头微微往旁边一转,自有小厮上前去接住锦盒。他身形伟岸,半垂下眸俯视祝飞花,自然而然就呈现出居高临下的模样:“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劳烦祝小姐回府禀告令尊一声,就说他老人家的心意沈家接下了,日后我定会精心挑选礼物,亲自上门致谢!”
如此话语,几乎是挑明了青玉羊头摆件背后暗藏阴谋之事,并且他还当众宣战,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