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妻大约三十来岁,看起来很恩爱,男人也不怪妻子当着众人驳自己的话,反而饶有兴致的笑道:“你又不是人家肚中的蛔虫,怎的就这般笃定?”
这位夫人也颇有些得意,耐心的解释给他听。“这你便不懂了,沈小姐这嫁衣华丽是华丽,可就是用力太过,反倒显得有些珠光宝气。况且,这齐家乃是文官清流,最不喜奢华铺张,更厌恶浮夸,只怕不会喜欢她这骄奢的做派。相反只会觉得文雅的赵家小姐更优雅得体!”
这男人如有所思,“照你的意思,齐家夫人会因此事责怪这沈小姐?”
“至少也会敲打一二,等着瞧吧。”
听到这里,沈飞茹只觉浑身发寒,竟不自觉脚下一滞,连步伐都乱了,以至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险些跌倒。幸得丹霞眼尖,将她一把扶住,这才不至于出丑。“小姐,镇定。”
丹霞低声劝说。听见了宾客的窃窃私语,沈飞茹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沈南意给自己挖的坑,心中不禁懊恼自己太蠢,一时间竟浑身冒汗,齐云追自然也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可却没有一点儿反应,更没有安抚她。她的身上聚集着无数道目光,骑虎难下自然是没法子更换嫁衣了,左右也就这么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先拜堂。终于来到了堂上,齐家夫妇于上方端坐,赵梦娴更是早早等在前头。沈飞茹抬头打量她身上那身红色嫁衣,素雅却不失精致,后背用金线绣了一只振翅的凤凰,凤凰的每一根羽毛都精细到了极点,栩栩如生却又不显繁琐,领口与袖口都是暗纹,除此再无其他图案,可就是叫人觉得贵气十足。与自己这身嫁衣……简直是天差地别,沈南意这个骗子,还说赵梦娴的嫁衣定然是极为奢华艳丽,完全是一派胡言!瞧见赵梦娴在等,齐云追赶忙加快了脚步,上前拉住了赵梦娴的手:“叫你旧等了。”
像这样郑重的场合,又当着这么多的宾客,不该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故而赵梦娴赶忙将手缩了回来,乖巧站好。齐云追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齐霜露便笑嘻嘻的开口了:“大哥接个新娘怎的去了这么久,我们都等急了。”
这么说着,她又将目光投向齐云追身后用团扇遮住整张脸的沈飞茹,大声笑道:“哟,沈四小姐怎的穿了个袈裟在身上?这是准备与我兄长成婚呢,还是准备出家当和尚呢?”
此话一出,堂上的宾客们哄堂大笑,好些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久久收不住声来。在这之前,他们还只觉得沈飞茹身上的嫁衣有些太过浮夸奢华,并不觉得滑稽,被齐霜露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与袈裟有些相似。这嫁衣是正红色,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珍珠和宝石,除此之外,又用金线绣回字纹,又用金线绣凤穿牡丹,可不活脱脱的就是一件寺庙方丈穿的袈裟吗?沈飞茹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嘲笑声,无数张陌生的笑脸在她周围旋转,将她整个人都埋没了,一时竟觉得头昏目眩。连手中的团扇都遮不住她脸上的尴尬与羞耻,没下花轿前,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今日定能大出风头,将赵梦娴踩在脚下,可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恨不得将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嫁衣撕的粉碎。周围的宾客还在笑,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堂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眼泪珠子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在她发凉的手背上。沈飞茹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个该死的小贱人,竟在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上这般作践自己,她迟早会让齐霜露付出代价,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