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陆有德的反应在陆小川意料之中，很多绿塘村民有时候路过红坡村，都要绕着走，而他居然在红坡村呆了一夜。“您老人家别激动，这次我去红坡村，摊上了一件大事。”

陆小川又把红坡村的西瓜问题和黄文石请他出手的事说了出来。陆有德这下可犯了难，陆小川答应了黄文石，还收了人家一万块定金，想要反悔，只怕不可能了。“你说你小子，也太不省心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回来商量一下？你收了人家的钱，要是到头来事情办不好，你咋交代？”

陆有德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爷爷，我能让咱们村的苹果卖出去，为啥不能帮帮红坡村卖出西瓜呢？大家都生活在这穷山沟里，都不容易。”

陆小川动之以情。陆有德把半块烧饼放在桌子上，一口饭也吃不下：“要是别的村也好说，可红坡村和咱们村有几十年的过节，你这样做，咋对村里人解释？他们会说咱们老陆家吃里扒外，忘了乡亲。”

说到这里，陆有德心里有点后悔，本来陆小川帮着村民们卖出苹果，做了一件好事，可名声传扬出去，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来找陆小川，少不了会有麻烦。“我心里有数，爷爷，您先吃着，我这就去找村长。”

陆小川三两口吃下一个馒头，喝了口鱼汤，快步出门去了。中午的热风在村子里盘旋，遇到人之后便会狠狠咬上一口，村民们只得躲在屋子里面吹风扇，等过了日头再出门。陆小川无视热浪的威力，回想着昨晚得到“土灵之力”的过程，那时喝多了，符咒也记不大清楚。不过，他确定他身体内一定有这种力量，只缺施展这种力量的机会。他路过一片水塘，水塘不大，在水塘边上还有几只水鸟，偶尔有小鱼跃出水面，翻起细小的波纹。陆小川想起了黄文石的话，绿塘村土里的收成不行，还有水里的，而红坡村全指望着土地，没有退路。在去王金发家的路上，村民们主动和陆小川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笑容，特别是那些果农们，更是对陆小川客气有加。“大兄弟，吃饭了没，去家里喝两盅？”

“这不是大侄子嘛，大中午的去哪啊，来家里凉快凉快。”

“小川，家里的鸡又下蛋了，回头我给你送家去。”

……陆小川成立村民的座上宾，这让他不大适应，不停的微笑点头，直到王金发的家门口。王金发还是躺在那张柳树下的竹椅上乘凉，肚子上还盖着一张报纸，他看到陆小川走进院子，缓缓坐起身来。“小川来了。老婆子，再搬张椅子来。”

王金发冲着屋里喊了一句。“不用，我坐这里就成。”

陆小川随意坐在了柳树边的一块石头上，石头表面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不知道多少人曾在这里坐过。王金发老婆给陆小川端来了一碗绿豆汤，笑着说：“喝口茶，解解暑。”

“谢谢大娘。”

陆小川喝了绿豆汤，一抹嘴，盘算着如何开口。王金发又点上一锅旱烟，把肚子上的报纸递给陆小川：“这是咱市里的报纸，你帮村民卖苹果的事都登报了。”

陆小川一愣，拿过报纸，仔细一看，上面标题赫然写着《农大学生回村扶贫，助力乡亲发家致富》。再去看文章的记者，正是周曼云。“曼云也真是的，一点小事，何必宣传呢。”

陆小川不想把这种事弄得尽人皆知。王金发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边颇有深意的笑道：“宣传一下也好，不止是宣传了你个人，也宣传了咱们村嘛。还有这个周小姐，我看人挺不错，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咳咳，那个啥，村长，我来找您是有别的事。”

陆小川把报纸放到旁边，岔开话题。王金发道：“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闲得跑我这里来凉快，说吧，又有啥事。”

陆小川压低了声音道：“您先做好心理准备，我要是说出来，别吓到您。”

“呦呵，我这一把年纪，还怕你吓我？你尽管说就是了。”

王金发眯着眼说道。“红坡村的黄文石让我帮忙去弄西瓜，我答应他了。”

陆小川声音不大，但刺激性极强。话音刚落，王金发就从竹椅上跳了起来，竹椅发出“吱呀”一声响，险些散架。“帮红坡村弄西瓜，你小子脑子进水了？”

王金发嘴角抽搐着，拿着旱烟袋的手都在颤抖。陆小川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就知道，我说了这件事，您肯定是这种反应。”

王金发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坐回到竹椅上，又使劲抽了两口烟：“到底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有啥把柄落在红坡村的人手里了？”

经过之前的事，王金发已经看出陆小川是个人才，要不是有隐情，绝对不会干这种傻事。“您想多了，我没干啥坏事，咋可能被别人抓到把柄。”

陆小川道。“你欠了别人的钱，还是欠了别人的情，才不得不这样做？”

王金发又问道。陆小川直接道：“我和红坡村的人没有任何交往，根本没有您说的那些情况。”

王金发的脾气又上来了，声音却低了下来：“那你小子为啥去帮红坡村，你吃饱撑着啦？”

陆小川把红坡村的西瓜问题告诉给王金发，还说出了黄文石的难处。“一开始我也是被他威逼利诱，后来我想通了，这关系到红坡村很多人的生计，我总不能坐视不管。”

陆小川语气诚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王金发忽然沉默起来，他只是抽着烟，一句话不说，陆小川觉得这天气不仅热得难受，而且闷得喘不过气。约莫过了十分钟，王金发磕了磕旱烟袋，长叹一声：“小川啊，你知道咱们两个村向来不对付，这件事让我很为难啊。”

陆小川虽知道两个村多年前就发生过冲突，但那时他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具体的经过。“村长，两个村子，乡里乡亲的，到底为啥结下这么深的梁子？”

在盛夏午后的柳树荫下，王金发向陆小川说起了两个村子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