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嘛,你自然是赔偿灵火给邹星玺,并没收灵兽,论灵这门课程你可以不必再修。”
秋师说,“可如果你要是把自己的灵火赔偿给邹星玺,那么你在丹课的其他课程完不成,我也不会通融的。”
香茅子不自己的揪住自己的胸口,她的衣衫下面有一枚小小的纳戒,灵火的石盒就装在里面。交出灵火香茅子觉得应该,可是自己的课程要怎么办呢?!再说,她不会舍得放弃吞吞。吞吞虽然调皮又惹祸,可是它也很依赖自己啊。仿佛察觉了什么,吞吞从篮子里挣扎的爬了两步,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揪着香茅子的袍角。秋师淡淡的说,“当然,你也可以另外买一份赔偿给邹星玺。这灵火在外面卖多少钱的都有,不过昆仑子弟自己购买,则只要100下品灵石而已。”
一千枚灵币才能兑换1块下品灵石,那一百枚下品灵石就等于十万灵币。香茅子在厨房打工一天才十枚灵币,一个月也不过300枚灵币。一年才1200枚灵币。她飞快的换算着,她要在云瑶小筑打工八十年才能买得起一枚灵火。香茅子想了想自己八九十岁的样子,一定是花白头发,干瘪着嘴,掉光了牙齿,然后最后捧着一枚灵火递给同样老迈的邹星玺。这场景太可怕了,她用力的甩甩脑袋,想把这个可怕的画面甩出去。秋师一直冷冷的看着她,“这第二条呢,也简单,你本次考核必须全部通过,不然你就自己回去吧。”
香茅子呆呆的问,“回去哪里?”
这话问的太傻,很多同学已经嗤笑出声。秋师没有笑,她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香茅子心里“咯噔”一声,她觉得秋师是认真的,如果她应了下来,考核却没有通过,那么她就一定要滚蛋了。可是秋师却在继续以咄咄逼人之势压迫香茅子做出选择,“既然你出头,说是自己的灵兽惹祸,怎么你竟然没想过要怎么承担吗?”
香茅子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现在非常难过,不仅因为吞吞做了一个让她很难承担的事情,更因为秋师这种一点都不相信她,却还咄咄逼人的态度。香茅子抬头,看了看同学们的反应。这个时候因为两个师父都在场,同学们没有敢放肆的,大部分只是露出了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小部分人则靠后,在窃窃私语,想来也是在评论于她。“你想好了吗?”
秋师慢慢的问。香茅子抿着嘴,倔强的抬头。香茅子一直是个倔强的人,属于死撞墙头决不罢休的人。这么多年一来,她跟后娘从不和解的原因也在于此,后娘喜欢冤枉她。无论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没有问清楚,第一个反应就是——香茅子,你又惹祸!在香茅子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不知吃了多少打,可她从不低头。哪怕被打得鲜血淋漓。紫菀以前曾经劝过香茅子,“你跟你后娘犟什么啊?她打你不会跑,你不跑就承认了,别顶嘴行不行,我看你好多打都是自找的。”
曾经,香茅子也问过自己,我的打真的是自找的么?!小小的她没有别人可以询问,只能一遍遍问自己。香茅子最终得到了一个近乎粗暴的答案——没做过的事情,打死都不认。香茅子的逻辑很简单。如果不承认,那么她还是一个问心无愧的人,虽然会因此挨打。可那是打人的不对,并不是她的错。将来她总会长大,不会一直被人打。如果因为害怕而违心承认了不好的事情,她就变成一个很懦弱无能的人,一个懦弱无能的人,会被人打一生的!所以,不能承认!所以香茅子还是很小孩童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倔强和勇敢。这两种品质,贯穿了她的一生。香茅子倔强的抬头,看着严肃而凌厉的秋师,“我选后者。”
秋师一展眉,“很好,考核就在三月之后。记住,你要每一门功课都合格!”
香茅子“嗯”了一声。秋师转身,刷刷在纸上写下了这个约定,转身递给香茅子,“那我们就结契吧。”
香茅子不明白,她接过来看看,一张三寸长短的黄表纸上写的就是这个约定,不过黄表纸后面勾勒着一个简约的图案。秋师示意香茅子捏住那个黄表纸,自己也捏住另外一端。向后一拉,黄表纸凭空自燃,化成一团火焰。香茅子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外退了一步。那团火焰却变成一只红色的灵蝶在翩翩起舞。盘旋在香茅子和秋师之间,煞是灵活好看。吞吞似乎感应到了蝴蝶,松开抱着香茅子的小爪子,在地上扭动着树立起身体,勾着爪子去爪。可它当然什么都没抓到,蝴蝶盘旋了一会,就逐渐变淡,最后化成零落的碎片轻轻飘落,消失在空中。“契成!”
秋师说。香茅子现在并能明白这个燃烧的契纸代表什么,不过她去很清楚,这是一个不容更改的条约,如果她三个月后的第一次考核中,有任何一门功课不合格,那就要离开这里了。在还不知道考核将如何开展的时候,香茅子已经没有了退路。这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香茅子竟然还记得拎着吞吞去厨房帮厨!香茅子如今已经有了一个靠谱的内应,那就是饭堂大厨李宝山,李师傅!“李师傅,你知道每三个月的考核吗?”
香茅子暗搓搓的打听着。“知道啊,可难了。”
李师傅说。香茅子一听可难了,心里就咯噔一下,问道,“怎么个难法啊?”
李师傅是截枝儿,对具体的考核内容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有自己的评估标准,“难啊,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通过的人数不会超过三成的。”
听到这种通过率,香茅子吓了一跳,这么低!她又问李师傅,“那考核都考什么啊?”
李师傅回答,“不知道哇,据说每次都不一样的题目。反正这些考核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筛选,所以无论什么形式,通过率都不会太高的。咦,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香茅子摇摇头,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她这才明白秋师为何要写下契约并生效,无非就是不想给她悔改的机会而已。而考核本身的难度已经有六成不合格的机会了,合情合理的就可以把她排挤出去。小小的香茅子第一次意识到,有一种杀招是不用见血的。她没心情继续跟李师傅聊天了,假装要去洗碗,拎着桶借口走开了,然后快手快脚的把剩余的事情做完了,拎着吞吞往回走。吞吞今天没吃几口东西,似乎也知道闯祸了一样,团成一团无比老实。香茅子的心情不是不低落的,别人或许不知道,她自己的根骨资质自家知道。修真的路上,别人是走一步,前进一步。她是十步退九步半,现在又面对合格不到三成的大考。她实在是连一分把握都没有。香茅子低着头想心事,慢慢的走回到山房。她内心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也算彻底恶了老师,想想更发愁。她这一路低着头,就没看见开着门,坐在门口晒太阳看书的水合小郡王。水合见她此刻如晒蔫吧的萝卜一样,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水合就傲慢的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蔑视的看着香茅子。可惜他白摆出这种表情了,香茅子低头想心事,一眼都没看他,硬生生的从他身边错过去了。气得水合直翻白眼。眼瞅着香茅子要路过,他忍不住“喂!”
了一声。香茅子这才抬头看见气鼓鼓坐在一旁的水合,以至于香茅子有一瞬的疑惑“我今天又惹到他了?”
回想半天,香茅子也没想起今天跟水合有过任何交集。她瞪着眼睛看水合半天,见水合不说话,就转身打算走。水合正眯着眼睛弹射出鄙视的光芒,没想到这一番苦心做给了香茅子,就好比明月照沟渠,好生浪费。“喂,你别走!”
水合叫道。香茅子扭头,“你叫我啥事?”
她此刻需要回去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考核,没心情闲聊。水合终于再次肯定,跟这种野丫头不能太婉转,她听不懂的。于是水合背着手站起来,“你今天倒霉了吧?有任何一门课程完不成,就要被赶走了哦。”
那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香茅子被戳中痛处,鼓着嘴不做声。这可是水合首次在口角上有胜利感,他得意的说,“所以你就是蠢,本来都没有你什么事儿,非要去显摆,结果现在可好了,呵呵。”
香茅子不觉得自己蠢,更不觉得自己是显摆,“我才没有显摆。”
水合奇怪,“你不显摆,干嘛上赶子找不痛快?”
香茅子也奇怪,“这怎么能是上赶子找不痛快?都打起来了,难道还能藏着不说吗?”
水合简直不理解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大家都以为是朱鹮的那个破鸟吃掉的,你干嘛出头替她顶缸?你们关系又不好,她还总挤兑你呢!”
香茅子确实跟朱鹮关系不好,朱鹮一成立小团队,第一个就排挤香茅子,嫌弃她粗鄙粗陋,要不是香茅子看起来能打能扛,早就不能相干无事了。所以水合不能明白香茅子为什么要提朱鹮出头。香茅子叹息一声,声音很轻,“可并不是她的红羽做的呀。明明是吞吞吃掉的。”
水合低头看了一眼傻睡在篮子里的吞吞,嫌弃的撇撇嘴,“那不是没有人看见嘛,连她们自己都以为是那只破鸟吃的。”
香茅子说,“怎么没有人看见呢,我就看见了。”
水合脱口而说,“你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啊。”
香茅子歪头想了一下,“这件事,天知道、地知道、吞吞知道,我也知道,怎么会说无人知道。既然是吞吞做的,就要认啊。”
水合哑然了,他本来是想在这里狠狠的嘲笑香茅子愚蠢,看她痛哭流涕的后悔难过,报复自己这么多天憋屈郁闷的心情。结果他跟香茅子聊完,却自己哑然了,这个干瘪黑瘦的小丫头身上,有着一股澎湃的力量,仿佛山岳那么高,让水合必须要仰头才能看见。他憋了半天,才问,“那,那你怎么办?”
香茅子听懂了,他是在问考核的事情。“尽量通过呗。”
香茅子说。“那你有把握吗?”
水合脱口而出。香茅子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会尽力的。尽力,便无悔。”
水合忽然很紧张,他用力吞了吞口水,“那,那要是通不过呢?”
香茅子看着他,平静的说,“那就回去呀,找个地方做点什么,如果能带着吞吞就更好了。”
水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问香茅子,“你不回家吗?你要去做什么呢?”
香茅子摇头,“还不知道能做什么,所以这段时间更要拼尽全力学点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在凡人界,对修行的人都尊敬的不得了?”
水合点点头,这个事情人人都知道的。于是香茅子微笑的,“那我在这里每天努力一点,都是更强一点啊。无论如何都比以前更好,我还怕什么呢?”
水合竟无言以对。香茅子见他又不说话,以为他没什么事了,就打算回去了,“那我先回去了。”
水合一看香茅子转身,连忙又叫了一声,“哎,你等一下。”
香茅子扭头,“你还有事?”
一时间,水合也没想起说什么。他本来以为,今天他一定会看到一个消沉、悲伤、暴躁、懊恼,甚至乱发脾气的香茅子。他就可以尽情的嘲讽她,讥笑她,报复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挫败。可是香茅子的所有回答,竟然让他生出一种钦佩之意出来。水合的心情很乱,他扭捏的说,“那个,要不,我们打个赌?”
香茅子问,“打什么赌呢?”
水合又嗯了半天,“嗯,嗯,就用考核打赌好了。如果你通过了,就是你赢。如果你通不过,就是我赢。”
香茅子听这个赌局到是清楚简单,更奇怪,“那你要赌什么赌注呢?”
香茅子觉得自己可没什么能用来打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