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梨闻言也不再推辞,痛快的收下了银票:“行,待往后我们安置好了之后,婶子可要和檀儿常来做客。”
荆梨没想到,他们安置好了一切,家业也越做越大,而王夫人却再没机会来做客了。临近长安城,荆梨让大家都换上干净的衣服,个个洗干净脸和手,才带着人去了长安城楼下。“你们是打青州过来的?”
那位守城主薄抬起眼皮瞅了一眼众人,这些人看着没有多落魄啊。荆梨赔笑:“正是,咱们一大家子历经数月,才到了这长安城,委实有些不容易。”
“喏,这是潼关守城官钱大人的亲笔信!”
荆梨恭恭敬敬的递上信函。霍深极其隐晦的提起长陵王不想太多人知晓这事,因此守城官信中只说是一位大人乡人,具体是哪位,抱歉,不方便透露。主薄一边拆信一边道:“打青州过来的人可不多啊!”
那可不是,上千里路要躲过瘟疫、白莲军、山贼路匪还得有吃的,到这里可不是少之又少。主薄看完信之后大手一挥:“长安城已经人满为患,后面还有好些官员家眷过来,给你们分到下面县城,没意见吧?”
荆梨急忙笑道:“怎么会,感谢大人您都来不及呢,只是我们家是大族,能把咱分到一个地吗?”
主薄慢条斯理道:“那边都有人发话了,我能不给安排到一个地吗?”
“去吧,前往的巡引官会带你们去落脚地的。”
主薄在户籍文书上卡了戳:“到了落脚地,找当地的里长,让他到县衙给你们落户。”
巡引官接过文书带着人进了城,一群乡巴佬左瞧瞧又看看:“没传说的那么邪乎啊,瞧这街道冷清的,都似没人,不是说人满为患吗?”
带着他们的巡引官撇嘴:“这是难民街,专给你们这种人通过的,主街住得可都是达官贵人,要是被人冲撞了,谁能承担得起?”
“再说了,”那巡引接着道:“你们这么多人,穿成这个样子,别一进城就给人当成流民给送走,那可就麻烦了。”
言下之意,一群要饭的就别去城里碍人眼了。范老婆子嘀咕:“那说好的施粥也没了?”
巡引斜睨着眼:“关外还有那么多的人,连入关的资格都没有,知足吧,眼看着天就得入冬了,你们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可以准备,若是入冬过来的人可就.....嘿嘿!”
那领路巡引嘿嘿笑了两声,没再继续说下去,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天寒地冻就算入了关,也不好安顿,除了去做军户和徭役或者卖身豪强大户,没有别的路可走。众人正小声议论,这长安城与老家哪里不一样,就听有人喊道:“夫人,小姐,奴婢来接你们了!”
王夫人惊喜的撩开车帘,来的正是她的管事嬷嬷秦妈妈,当即红了眼:“怎的是你来了?”
秦妈妈面色闪过一丝难堪:“大管事今日一早去了庄子,奴婢许久不曾见着夫人与小姐,甚是想念,便自发过来接夫人您了。”
秦妈妈说着话又招招手,让人拿了好些东西过来:“听传话人说,夫人一路得贵人相助,奴婢便备了些礼物,只是不知喜欢什么,准备的有些不如意。”
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有心了!”
回头又让人将东西给荆梨:“都手下吧,秦妈妈跟我许久,我虽没看,但也知道都是得用的东西,眼下要安家,啥都要买,你且拿着,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将来安顿好了,多来陪我和檀儿说说话也好。”
王夫人都如此说了,荆梨也不好意再拒绝:“若是安顿好了,定是要来讨扰的。”
王夫人点点头:“你们还要赶路,我就不耽搁了,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王檀上前抱着荆梨抽噎:“你安顿好了一定要来看我,我...我要是可以出去,也定要来看你的。”
她是闺门小姐,入了深闺再想出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荆梨给她擦了擦眼泪:“别把脸给哭花了,快些回去吧,许久不曾见着家人,他们定是想念你了。”
王檀和荆梨又是一阵腻歪,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送走王夫人母女之后,晚间众人歇在了城外的客栈里。安大娘几人上前跟着掌柜的一番讨价还价,成功的入住了几间大通铺。掌柜的有些不悦:“你们这么多人,看你们刚刚逃荒过来不容易,已经给你们便宜了许多,只是这已经是晚间了,若是给再你们挨个烧水洗漱,伙计们也不用睡觉了。”
胖婶上前道:“不劳烦小二哥了,热水咱们自个烧就是。”
荆梨见讲好了价上前道:“掌柜的仁义,是我们添麻烦了,只是这饭食,还请多做一些,咱们该付钱付钱,务必让大家吃顿饱饭。”
掌柜的也是一脸稀奇,这一家子老老少少,出面张罗的居然是个小姑娘。老太太们忙着烧水,汉子们忙着给劈柴打水,人家没嫌咱人多,那咱就把水缸给人家添满,柴火也多劈一些,反正咱要啥没啥就人多。饭做好了,直接就是几大盆端了上来,掌柜的又看愣了,没有如其他难民一般,饭菜一上桌就如饿狼下山哄抢。这伙人极其有秩序,两个菜和饭跟前各站了一个人,先给老人和孩子盛了饭,然后再给汉子和女人们打饭,一人一碗饭再盖上菜。一点都没有吵闹动静都没有,一阵风卷残云吃完饭之后,汉子们和妇人一起将碗筷收拾进去。小二哥一脸惊奇:“你们男人家还帮着女人收拾锅碗?”
荆大富嘿嘿笑着:“咱们家的女人不比男人差,咱们做男人的也不能觉得自己比女人高人一等,啥事都等着女人去干,一路走到这里不容易,更应该互相扶持。”
荆梨听到这话,心里有些触动,这一路上女人们成长了,男人们的境界也提升了,这算不算一种好的收获。荆梨洗完头发正在擦头发,就听霍深过来找她,披着湿发拿着帕子就出去了。月色下,霍深脸有些朦胧,见着湿发的荆梨,有些神色莫测。“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