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的大年夜,县城里鞭炮声连绵不绝,晚间的人刚放结束,起早的人又开始了,没人知道王里正一家经历了什么。五更天的时候,打更的更夫路过王家,觉着似乎有什么味,趴着门缝一看,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手里的锣也哐当一声掉地上,好半天才发出一声惊叫:“死人啦!”
县衙门口,李为善很不高兴,满脸的起床气,昨晚陪着老娘守岁,本来就睡得很晚,谁知道,刚挨着枕头,值守的衙役就急匆匆的过来说,大早上就有人瞧县衙堂鼓。这鼓是能随意敲的吗,一般都是有敌入侵或是灾祸来临才能敲响的,李为善踩着鞋子后跟都没提:“最好给我是有事,要是屁事没有,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衙役小心的陪在一边不敢吱声,伺候的夫人赶紧捏了把冷水帕子:“清醒一下,既是敲鼓,必然是有事的,老爷还是赶紧出去瞧瞧吧!”
李为善骂骂咧咧的走到县衙门口,就见三个满身血污浑身狼藉的百姓跪着那里,看见他如同看见救星一般扑了过来,那血腥味冲得李为善直泛恶心。“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为俺们做主啊!”
“大老爷啊!你赶快发兵救人吧!再晚了,咱们村的人就全没了!”
李为善一脸懵逼,这是啥情况?过年都不安生,非要干个架?他到此时还以为是乡里乡亲矛盾纠纷。来人正是北山村的王墩儿、王有才家的老三和万宝全的大哥万宝树。身边的衙役见老爷酒还没醒,对着几人一顿吼:“哭啥哭,大年初一不嫌晦气啊?有啥事赶紧说!”
不光是老爷想睡觉,他也想赶紧换班回家睡觉啊,做衙役虽说比较有面,可大年三十都得呆衙门里头,这心里也是老不舒坦了。没见过世面的王墩儿两人瞬间吓傻,不敢吭声了,万宝树心中鄙夷面上却极为惶恐:“大....大人,辽...辽人打来了!”
“啥?你说啥?”
李为善一脸难以置信。王墩儿大着胆子道:“大人啊,辽人真的来了,都打到咱家村口了,咱们拼死跑来送信的!”
李为善这下彻底酒醒了,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旁边衙役赶紧扶住他顺嘴问:“啥时候的事?你们咋不早些来?”
万宝树心中更加鄙夷:还大老爷呢,听见辽人都吓得站不稳脚,还当不得咱家里的老太太。王有才的小儿子哭道:“咱们的骡子半道让辽人给抢了,我还被人给砍了一刀,差点命都没了!”
王有才小儿子说着给李为善和那衙役看肩膀后的刀口,好在冬天穿的多,那刀只是蹭到了皮,得亏今年棉衣做的厚实,不然就死定了。荆梨他们临走之时,就安排人过来报信,三人紧赶慢赶结果在县城附近遇着了辽人,还被人抢走了骡子,只是奇怪的很,那伙辽人好像匆匆忙忙,都没来得及怎么搭理他们。“快!快!快去禀报白将军!”
李为善回过神来,赶紧让衙役去报信,本来这事不至于报到白将军那里,可人家还有刚认回不久的外甥在北水村呢,万一出点啥事,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万宝树哭丧着脸:“大人,要不先派些衙役跟咱们回去,小人怕回去晚了,家里.....”王墩儿两人也是赶紧哭着磕头,来时万宝树可是跟他俩说的很清楚,咱要是说自己就能解决,下次辽人再来,官府不但不会管,搞不好还得叫咱们出人帮别人打辽人,咱得说的可怜一点,要不了帮助,多少要点补贴。李为善喉咙发紧,他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是要打到哪里长安那边来不来得及应援,又会不会给与支援。衙役瞧着大人脸色不对骂万宝树他们:“想屁呢,衙役去帮你们打辽人,就你们两个村的人是人,咱县城里万把人就不是人,统统都去帮你们,县里不管了!”
万宝树他们傻眼了,好半晌嗫嚅道:“那...那咱们怎么办啊?大人,您不管我们了吗?”
李为善没空理会这几个人,一溜烟进了县衙,去找主薄和师爷商量对策了。那衙役没好气道:“看着没?大人都急的火烧眉毛了,可咱们也难啊,手里又没人,辽人还那般凶残,哪里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住的。”
他心里没说出口的是,都特么知道辽人凶悍,他们这些衙役又不是军营里的兵卒,谁会去给你拼命啊!县衙里,李为善正跟主薄和师爷商量着:“这几个乡下人,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一会说好几百,一会又说感觉上千了,这事怎么给上面报啊?”
梁主薄微微躬身:“大人,咱们先别管来多少人,先报上头去,不要因此耽误了时间,万一辽人真的大肆进攻,到时候老爷没有及时上报,以至军情延误,可就是大罪了!”
林师爷也赞同:“大人,就按梁主薄所说,赶紧命人快马报到长安,要怎么做那是上头人的事,和咱们无关。”
李为善终于下定决心写好加急信函,让县衙信使速度送往长安,又命林师爷:“你亲自陪着那几人去一趟老北山,看看具体情况怎样,这事既然报到了县衙里,咱们也没法装作不知道!”
林师爷心口一紧,居然要他去老北山,这会正是辽人猖獗的时候,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梁主薄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他可不想这会跟着去老北山,不管辽人在不在,这时候去都没啥好事。林师爷心事重重的去了衙门口,李为善则一溜烟跑到了后堂:“夫人,你赶紧收拾收拾,带上孩子去长安城的岳家吧!”
李夫人正在安排早饭:“急啥呢?不是明儿初二才是走亲访友的时候吗,哪有大年初一去人家家里做客的。”
李为善急的跺脚:“你别再磨蹭了,带些吃食路上吃吧,辽人都打来了,还不晓得几时到县城。”
李夫人瞬间白了脸,手里汤碗都给吓掉了。衙役再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大人,辽人已经到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