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

“做妾？”

伴随着两声不敢置信的问话，苏氏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荆伯安。荆家人天不亮就起床，抢天凉抓紧干活，干到红日当空时，才回家吃早饭。这才刚端碗，荆伯安就带着大队人马，威风凛凛的过来了，随行来的还有荆老太和荆大伯。在村口盖棚屋的流民一看这架势不对劲，赶忙叫了个小子匆匆过来。荆老爷子一听急忙把碗放下，带着大家伙儿又去把地窖收拾一下。老王头赶紧将散乱的木材丢地窖口上，范老婆子和几个妇人，麻溜的将鸡圈里的鸡粪扫把扫把，就摊开倒上头。秦婆子把鸡鸭都给放了出来，胖婶又拿来烂菜叶扔上头。关了一天的鸡鸭一窝蜂的跑过去，嘎嘎叫着抢菜吃。尤其是鸭子，那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踩在鸡粪上头边吃边拉，这下新鲜的鸭屎又上去了。等荆伯安带人进了院子，远远就闻到一股子鸡鸭屎臭味，熏得人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荆老太挥着手就往饭桌边一坐，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嫌弃道：“你们就吃这个？”

“我儿府上，这给下人吃都觉得寒碜的很，先前我还以为你们这日子过的多好呢！嗤！搞半天还不是喝玉米糊糊配窝窝头！”

荆老太说着话又抬起手来，有意无意的显摆着手上的金戒指：“也难为你们了，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土里刨食，对着这一院子的鸡鸭屎尿，居然也能吃的下去饭！”

“叫老姐妹操心了！”

豁牙的范老婆子笑道：“咱这饭都是咱儿媳妇一大早起来做的，这不管是吃啥，只要是咱儿媳妇做的，我吃着就香得很！”

“老姐姐，你家那公主儿媳，早上是不是得给你做燕窝粥啊？”

葛老太在一旁接话道：“那肯定的呀，人家那是公主儿媳，肯定熬得饭比咱香的多！”

张二婆子吸溜喝了口糊糊边吃边道：“我要是有个公主做儿媳，她就是做屎我也吃！”

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压根没把荆伯安母子当回事。你带人马来了又咋的？当谁没见过将军是不是？咱们那实在亲戚白舅舅，可比你儿子官还要大一些，可别真当咱是乡下泥腿子不懂这些！荆老太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些死老婆子算是戳到她的肺管子了，气得心肺整个都快炸了。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最近回府来住了，不但不伺候公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弄得她儿子还得去伺候那个老破鞋吃饭。这都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有一回，她想去儿子那房里看看，刚走过抄手游廊，就远远看见那贱人和人在荷花池里面。那贱人衣衫半解，白花花的露出一大片，懒懒散散的靠在一个小白脸的怀里。那小白脸拎着个酒壶就往那娼妇嘴里倒，那贱人边笑边叫，整个后院人都能听见。酒水洒在贱人胸前，那小白脸就这么去吸，气得荆老太当场晕死过去，要不是荆松过来找他二叔发现的快，一准给气得中风偏瘫半身不遂。这还没完，等她阎罗殿里踩一脚，好不容易醒转过来，迎接她的不是儿子的好生问候，而是一阵数落。“阿娘，都说了绮玉轩那头是公主的私人地儿，没事你去那边溜达个啥呀！”

荆伯安为征兵一事焦头烂额，不料，老娘这头还给添乱，一时就忍不住埋怨了。把荆老太那个给气的呀！咋就生了这么个窝囊废，人家那绿帽子都给你送床头上来了，你他娘的还能戴的这么心甘情愿。荆伯安也很犯愁，要是他手里没兵，秀山公主那就更看不上他了。杨诗悦见状随口道：“荆叔何必如此为难，去岁，北水村的人杀退了辽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都是你的村人乡党，募兵还有比这更可靠的吗？”

“再说了，他们大半辈子都是土里刨食，昼夜忙活顶破天也就是混个温饱，荆叔您就不一样了，有你的提携，他们但凡争点气，混个百户千户的，不比当一辈子老农强啊！”

荆伯安一听这话，随即双眼一亮，可不是，天天愁没人，这不就是人吗，他上次可是见过村里人了，个个体型彪悍，那再训练训练不就是一等一的好手么！令他惊喜的还在后头，秀山公主居然主动找他，告诉他觉得人苏氏一直在老家照顾老人，抚养儿女不容易，荆烨又是他的亲生骨肉。秀山公主大方表示，愿意将苏氏给接回来做小，将荆烨视作亲生骨肉，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把荆伯安给高兴坏了，他倒不是有多喜欢苏氏，可荆烨到底是他的儿子，这年头哪有嫌儿子多的。再说荆玉璠被秀山公主给惯坏了，对他这个爹一点敬重都没有，还得当老子的伏低做小伺候儿子。荆烨就不一样了，他从小没爹，等接回来，还不得对他这个爹恭敬有加。何况，有苏氏伺候老太太，也省的荆老太老是有事没事去寻秀山公主的不是。秀山公主给他面子，不和老太太计较，可真要是惹急了，怕是把老太太打死这事都能干得出来。还有荆梨长得不错，联姻也好，白长河那边也好，怎么看接回这母子几人都不吃亏。于是打好如意算盘的荆伯安，拿着兵部的募兵文书，带着老娘大哥和兵卒，浩浩荡荡就直冲老北山来了。木着脸的荆老爷子压根不理会荆伯安，沉声喊众人：“都愣着干啥？赶紧吃饭干活！”

“房子还要不要盖啦？地里草要不要去除？那造纸坊里的纸不赶紧趁着天好晒出来，下雨了可咋办？”

荆家母子闻言心中又是一喜，这造纸坊他们是听说过的，据说那竹纹纸和松香纸最近卖得可好了，简直是供不应求，这把苏氏给接回去，这不就都是他们家的了！荆老太撇撇嘴道：“海大哥，咱先别忙着吃饭，先说说正事吧！”

荆老爷子头也不抬道：“你说你的，我吃我的，不耽误，咱们可没下人伺候，不赶紧吃饭，日头大了，就不好干活了！”

荆伯安忍住心中的不悦道：“海大叔，这回来呢，主要是两件事，可都是为了咱们村里人好！”

“有事你说就是！”

铁生叔蹲在一边啃窝窝头：“咱这都忙着呢！你就不要磨磨唧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