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三更时分,城门外远远有火光亮起,继而如火龙一般蜿蜒而来。老刘大惊失色:“姑娘,这怕是人数不少,足有千人吧?”
荆梨拿着望远镜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方才开口道:“千人不至于,五六百人应该是有的!”
不过是玩了些虚张声势的把戏,一人手里拿着两个火把,拉开距离,远远望去让人觉得浩浩荡荡吓人的很。“黄哥,对着他们喊话吧!”
荆梨木然看着远方,前世今生的杀戮让她麻木而厌烦。何况这些大多都是受灾的百姓,如有可能,她不想将刀口对准他们。黄彪提着荆梨改装过的大喇叭,朝着正在移动的人群喊道:“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都是遭了灾,不得已才会叫人挑唆,想要出来搏一搏。”
“可若是踏上了这条路,那就是九死一生没有回头路了,只要你们肯返回原籍,官府腾出手来定然会给予安置的!”
“若是你们一定要强行攻打,那就不要怪咱们刀剑无眼了!”
饥民队伍里好些人开始心生退意,他们是想搏一搏,但也不想把命给搭上了。眼见人家官兵都有准备了,这要是还打上去,免不了就是个死。“大家不要听他的,”饥民里面有人喊话道:“县太爷那个狗官都已经死了,城里肯定是没人手了,他才会这样喊话,希望咱们不过去,他们才能活命!”
“对,打他们咱们九死一生,不打咱们没吃没喝,逃不过是个死字,左右都是要死,不如临死拼一把!”
“杀过去,成王败寇,皇帝轮流坐,谁晓得今年到谁家!”
黄彪这头喊得声嘶力竭,火龙队伍半点不见退意,一步步朝着城门口逼近。荆梨冷声道:“黄哥,不用再喊了,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不会那般轻易退去,咱们该做准备了。”
火龙队伍很快就到了城楼处不远,那边饥民遥遥喊道:“守城的老儿,你要是好生开门,咱们还能留你家小一条命。”
“你要是死活不开,咱们这进去了,你家就得鸡犬不留了!”
老刘大怒当即骂道:“王八犊子你倒是来啊,看看俺怕不怕你们这些鳖孙!”
楼下正骂得欢,就听打头前面的人传来惨叫声:“有陷阱!有陷阱!”
“这些狗官在城门处挖了陷阱!”
饥民队伍停了下来,一个络腮胡子打着火把上前道:“不过是几个陷阱,咋咱们人多,就是拿人填也能过去。”
当下就叫来后面的人:“你们都给我下去,撑着让上面的人过去!”
“老樊,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给当垫脚石?”
被叫住的人是安溪县那头过来的饥民,当即就不愿意了,这陷阱里面黑乎乎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他们是打算过来抢一把的,可没打算给人当炮灰。被唤作老樊的正是那个络腮胡子:“当初大家选了我做老大,就得听我指挥,怎么这会你们不愿意了?”
“我告诉你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别想回头,要嘛给我垫脚去,要嘛就被朝廷抄家灭族!”
那群饥民也不是好惹的:“老樊,你他娘的算个鸟啊,拿咱们人不当人,咱不干了!”
一伙人惹急了,临到城门不打了,转头就要走。老樊给身边人递了个眼色。下一刻,变故突起,老樊身边的人拔刀将这伙饥民抹了脖子,一阵屠杀之后将尸体往坑洞里一堆。“这不就可以过去了嘛!”
老樊阴恻恻道:“还要有那不听话的,也给我填进去,今儿这县城我是必须要打下的。”
昨儿夜里出去的人传话回来说,县城里根本就没什么防备,城门口也只有几百人,根本不足为虑。这一番变故将离得近的饥民吓得够呛,心里也多少明白过来,这个老樊和他们不是一个道的,心里萌生了惧意。荆梨拿着望远镜,在城楼上看得很真切,随手夺过黄彪手里的喇叭就朝下面喊道:“各位乡亲,大家不要上当了!”
“你们是遭了灾的灾民,可这些人他们不是,他们是白莲军混进来混淆是非的。”
“他们就想拿你们当垫脚石,一旦城门攻破,他们反手就会将你们杀死的。”
“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真的认识他们吗?谁家和他们是亲戚?到底是哪个村的你们了解过吗?”
荆梨一番喊话,当即有不少人生疑,是了,这伙人到底是谁?谁家认识呢?是哪个村的大家好像都不太清楚,当时只觉得没了活路,脑子一发热就跟人跑了出来。现在想想,这伙人到底是干嘛的,还真没人知道。难道他们真是白莲军?荆梨继续喊道:“你们不知道的就赶紧退去,官府算账保证只会找这些白莲军,跟你们没关系!”
老樊大怒:“大家不要听这小娘皮胡咧咧,我们怎么可能是白莲军,我们都是遭了灾活不下去的灾民。”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个村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荆梨在上面听得不真切,却也知道下面的人开始有了分歧,再次对着下面喊话:“各位,就凭他刚刚拿老乡填坑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手上肯定是背了人命的。”
“我给大家两刻钟时间,愿意离开的我不追究,非要拿命来博的话,我不介意送各位一程。”
荆梨说完一挥手,城墙上弓箭手就位,明晃晃的火光之下,将上面的弓箭手照得一清二楚。下面的饥民开始发憷了,不是说城里没人了吗?这么多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千的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黄彪暗笑,虚张声势不止你们会,咱们也会,还会比你们做得更自然一些。这些弓箭手里面掺杂了一半,都是拿着城里老匠人做出来的玩具弓箭,涂上漆拿在手上装模作样吓唬人的。熊家兄弟也在人群中:“大哥,你说那楼上的姑娘是不是北水村那位姑娘?”
熊大眯了眯眼:“刚听声音觉得是那姑娘啊!”
熊五道:“那咱还打个啥?总不能去杀咱们的恩人吧?”
熊四跟着附和:“这城里铁定是出变故了,大哥,咱们不能跟着胡闹了,那伙人估计和姑娘所说那样,就没安好心!”
熊家兄弟这头小声商量着,那头饥民群里又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