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包括已经清醒过来的凝妃,这个过程太漫长了。“王妃求您、我求求您了,救救我女儿吧。”
凝妃脸色惨白,眼睛红肿,很显然伤心过度。此刻她跪在黎卿面前,不是以一个妃子的身份,而是一个母亲的身份。“凝妃娘娘快快请起。”
黎卿尊重她,尊重天下每一位母亲,她弯腰将凝妃扶了起来:“凝妃娘娘放心,云乐公主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闻言,凝妃和云祁才松了一口气。“我……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女儿吗?”
黎卿点点头:“当然,不过尽量不要打扰到她休息,而且醒来后云乐公主可能情绪会很激烈,尽量别让她一个人独处,但也不要过度的打扰,让她觉得自己被监视,这样更会间接的刺激到她。”
“好好好,我都听王妃的,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黎卿摇摇头,面色有些许疲惫。腰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黎卿看了一眼帝倾琦,顺势靠在他怀里,作为支撑。“我们先回去吧。”
帝倾琦在她耳边开口,黎卿点点头,看向神色复杂的云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云祁抬头看向她,重重的鞠了一躬:“多谢皇婶出手相助。”
有许多话,在宫里这个是非之地不适合说,但云祁心里明白,黎卿对他和云乐有再生之恩,这辈子他都不会背叛黎卿。“无事,三皇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将诊金送来王府吧。”
黎卿说完就和帝倾琦一起离开了。云祁知道她说这话是在保护他,否则别人就会以为他承了寒王府的恩,与寒王府扯上关系的,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马车内,气压低沉,黎卿看向车窗外,神色冰冷。她对面,帝倾琦一直在看她:“生在帝王家就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会为政治牺牲,别想太多。”
“政治牺牲?”
黎卿冷笑:“为了区区两座城池,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上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男人床上,这配叫政治牺牲吗?”
帝倾琦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帝王无情,他们眼里只有这江山社稷。”
黎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说,所以他就是为了这江山社稷,所以才要娶一个他自己都讨厌的他国公主吗?就为了她身后的势力?可笑!黎卿唇角冷冷的勾起,她会用行动告诉他们,背景也可以自己给自己,甚至更强大。回到王府,黎卿一语不发去了倾颜阁。帝倾琦只是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叫住她。几近傍晚的时候,子卫再次匆忙而来,找黎卿救命。“王妃我家十一公主情绪太过激动,闹着自杀,求王妃救救她吧。”
黎卿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她已经换好了衣裳,拿上药就跟着子卫去了皇宫。这次帝倾琦没有跟着去。流光殿,云祁和凝妃被拒之门外。凝妃脸上挂着泪痕,已然憔悴不堪,云祁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身的冷气,早已丢弃了一身温润气息。黎卿看了一眼他们,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进去,并关上了门。“别过来……都别过来……”她刚进去,迎面就扔来了一个枕头,黎卿侧身避开,看向床上的人。小小的人儿憔悴的缩在角落里,脸上溢满了害怕和警惕,浑身颤抖。“云乐你还记得我吗?”
黎卿声音温柔似揉碎的星辰,听着舒服无比。“那天百花宴你还坐在我身边呢。”
见云乐没有抵触,黎卿往前挪了一小步,继续开口道。她环视了一圈,屋子里面没有硬的东西,也没有易碎物品,可能都被云祁让人收走了。“云乐,我受伤了,我能在你床上坐会儿吗?”
少女眼睛里面都是警惕和害怕,已经完全不见了昔日的单纯好奇和天真无邪。她没拒绝也没反抗,黎卿才小心的走过去,在她已经凌乱不堪的床上坐下。坐下后,她没有再跟云乐搭话,而是解开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痕。她拿出药,当着云乐的面轻轻的涂抹在那些伤痕上面,脸上因为疼痛而轻微皱在了一起。黎卿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关注云乐,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她。忽然,背上多出了一只冰凉的手,黎卿微愣,却没有回头。“疼不疼?”
沙哑又带着稚嫩的声音,惹人心疼。黎卿回头看着她,眼眶微红,她轻声道:“疼。”
“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云乐凑近黎卿的伤口,呼呼的吹了起来,黎卿看着她,眼底的心疼遮不住。明明自己都熬不住了,看见别人受伤,她还是会去关心别人,这样的小朋友,离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云乐我不疼了,谢谢你。”
黎卿扶起云乐,微笑着开口。“你不疼了?”
黎卿点点头:“不疼了。”
“可是我疼,我好疼!”
少女忽然崩溃的大喊,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掉。“我好疼啊……好疼……”崩溃的声音让外面的凝妃与云祁一度想要冲进去,可是云祁知道,现在他们进去,黎卿就前功尽弃了。他抱着凝妃,无声的安慰着她。这个仇,他记下了,离帝、宗国,不报此仇,他云祁誓不为人……“云乐哪儿疼?给我看看好不好?”
黎卿安抚着云乐,将她抱紧,柔声开口。“云乐哪里都痛,真的好痛。”
云乐哭成了泪人,在黎卿怀里,一边哭,一边倾诉。“云乐好脏……他……他把云乐给……给……”少女泣不成声,听得人像要窒息一样。“乖云乐,不怕,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黎卿轻声安慰着她。可是云乐却越来越激动,她从黎卿怀里坐起来,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的斑驳瘀紫。“你看,你看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是肮脏的痕迹,过不去的,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她激动的冲黎卿大喊,黎卿看着她的满身痕迹,那都是那个畜牲凌虐云乐留下的证据。“相信我,会过去的,让我抱抱你好吗?”
黎卿张开双手,像一位母亲、更像一个姐姐一样,她没做过母亲,也没当过姐姐,可是她这么做了,只因为心疼面前年仅十三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