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雷！”

紫色雷霆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天雷轰鸣的声音。　　“轰！”

经过日复一日的训练，李鹤的召雷术早已如臂使指，指哪打哪。　　然而地板上只是留下一片乌黑，老者却已经消失不见。　　李鹤连忙抬头，发现黑衣老者凌空而起，眼中尽是轻蔑。　　“你们这点手段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不过蜉蝣撼树罢了。”

“蜉蝣撼树？”

李鹤轻笑：“我本就没打算劈到你呀。”

看见李鹤表情，黑衣老者瞬间明悟，身体化作虚影，极速倒退。　　可惜已经晚了。　　一张符箓悬挂在老者头顶，其上有橙红光焰将其点亮，默默燃烧。　　仅仅是一瞬之间，符箓就被橙焰烧尽，化为点点飞灰。　　飞灰消散，最后凝聚成一道白光。　　白光汇聚，最后组成一把把光影白剑，悬挂在黑衣老者头上。　　这张符箓，这把光剑！　　黑衣老者瞪大了眼睛，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看错，这就是那位隐族使者的气息。　　他们到底和隐族是什么关系？　　黑衣老者疑惑，但他已经没时间细思了，他现在只想躲开这一剑。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李鹤肉眼都无法分辨，只能看见，在夜幕中，一袭黑影与白影高速移动。　　只可惜无论老者速度再快，他头上的光剑依旧悬挂在他的头顶。　　由符箓召唤出的光影长剑凝聚完毕，最后以一化二，再次变出一把光影长剑。　　这还不止，接下来又是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　　不知不觉间，黑衣老者的头顶已经悬挂了数百柄光影长剑了。　　如此状况，饶是身为三品的黑衣老者，身上的冷汗也是如雨般下落。　　原因无他，这光影长剑，有能够威胁到他的气息。　　三品武者的感知能力已经很强了，他感受到了如此严重的危险，说明头上的光影长剑对他可能是致命的。　　实在逃不掉，又不敢硬生生接下这一击杀招。　　黑衣老者只能硬着头皮，挥洒出一群群昆虫。　　这群昆虫很有意思，没有头颅与口器，只有外面那银色外壳十分显眼。　　这种白银色的铁甲虫，来自南疆蛊族，其惊人的防御力是虫群界的奇迹，被见过的蛮族人称为铁娘娘。　　黑衣老者对准了头上的光影长剑，随手挥洒出一把“铁娘娘”。　　此时的光影剑群已经蓄力完毕，其上散发着淡蓝色光芒，暗示着光剑无匹的威能。　　“噌！”

光影长剑齐齐刺向下方的黑衣老人，迎面撞上那群“铁娘娘。”

黑衣老者面容严肃，他对铁娘娘有很足的自信，曾经他就是靠着这一招，才挡住了一位二品武夫的进攻。　　可惜，符箓的强大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只见那光剑闪动，剑身不断发亮，炽热的剑光瞬间融化掉了铁娘娘，最后直指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想跑，可是他快不过那柄光剑。　　数百柄光剑齐聚，化作剑阵，最后在黑衣老者四周盘旋飞舞，不断靠拢，压缩他的生存空间。　　随着剑阵的步步紧逼，黑衣老者能立足的地方更少了。　　最后，老者彻底被剑阵困住，无法动弹分毫。　　李鹤暗道不妙，急忙堵住申琉璃的耳朵。　　剑阵中的光剑变得越来越亮，一点白芒闪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爆鸣。　　“嗡嗡嗡！”

李鹤的耳朵竟是短暂失去听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过了片刻，他晃了晃脑袋，暗自庆幸自己离得够远。　　这要是炸在自己身上，绝对找不到一块好肉。　　申琉璃望着漫天烟尘与黄沙，轻启红唇。　　“结束了？”

李鹤点头，“结束了。”

一名四品与六品合作，击杀了真正的三品，哪怕是借用他人绘画的符箓。　　在李鹤眼中，前方烟尘漫天，没有一丝生机。　　所以黑衣老者大抵真的是死了吧。　　“簌簌簌。”

一阵凉风吹过，打散了漫天的烟尘。　　李鹤眼中绿芒流转，一点生机倒影在他的眼中。　　生机出现的瞬间，李鹤没有犹豫，抱住申琉璃极速狂奔。　　申琉璃一脸茫然，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去。　　那被剑阵轰炸出来的巨坑中，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伤势，也有可能是因为愤怒，他的面容无比扭曲，双手紧握成拳，仰天大吼。　　“我要你死！”

他是真的愤怒了，他培养了无数年的生命蛊虫死了。　　就在刚刚，为了救回自己的生命，他强行吞咽下培养到一半的生命蛊虫。　　天知道，为了培养生命蛊虫他到底耗费了多少精力，就为了冲破二品乃至踏入一品做准备，如今功亏一篑。　　老者仰天长啸，一脚踏出巨坑，朝着李鹤的方向杀去。　　感受到后方传来的杀人目光，不知道是第几次逃跑的李鹤头皮发麻。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这一次过后，不到三品绝不出京城！　　如果违背誓言就……　　还没等誓言说完，李鹤眼前景色一阵变幻，接着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潮汐城。　　“大人，你快跑吧，我已经跑不动了！”

一位身着青色无常服的杀手，目光流露出了浓浓悲哀。　　文谷咬着牙道：“混账东西，赶紧给老子起来，整个队伍就剩你和我了，难道你也想离我而去？！”

“抱歉，大人，以前的事我都能听您的，可是这一次……”　　青色无常服杀手语气停顿，看着胸前的一支箭矢，口中蠕动，说不出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被群鱼埋没，他没有破防，被李鹤嘲讽，他没有破防。　　但是今天，他真的破防了。　　“都给我去死！”

文谷挥动手中大刀，劈下对方一名四品武者的头颅。　　以此换来的，是更多的伤痕。　　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他却丝毫不在意，继续挥舞着手中大刀。　　他疯了。　　远处，魏同知冷哼一声......　　可惜，这人竟是不懂欣赏。　　暗道了一声对方的无趣，魏同知张开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何必呢？吃下它，我们就是一路人了。”

文谷因为愤怒，表情带着些许抽动，他的眼睛竟是比对方还要血红。　　“给老子死！”

说完，他不管不顾，提起大刀砍向魏同知。　　魏同知轻轻一笑，后退一步，无数四品武者前仆后继挡在他的面前。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坚持不了多久，文谷苦笑。　　不知怎的，忽然又想吟诵诗词了。　　他很喜欢吟诵诗词，这源于很小的时候，自己还没被无常司收养。　　身为孤儿的他很喜欢站在别家窗台，看那些个文人书生吟诗作对，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暗自发誓。　　我要读书，我要出人头地。　　后来加入无常司，每每想起这个心愿，饶是这个杀人无数的杀手也不禁莞尔一笑。　　虽然他没再想过考取功名，但是吟诗作对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一旦有空，他就忍不住自己创作一首诗词。　　每每创作完一首诗，他都会找其他无常司杀手炫耀一番。　　虽然往往得到的是无情的讥笑，但无所谓，他就是喜欢。　　喜欢吟诗作对的他，自然也听过李鹤创作的诗句。　　老实说，他真的很崇拜，很嫉妒李鹤。　　为什么李鹤能做出那么多那么好的诗，我却不行？　　是我不如李鹤？　　文谷仰天长啸：　　“不，李鹤不如我！”

李鹤不如我，老子在潮汐城战无数四品，他却留在江流城风花雪月。　　“哈哈哈，李鹤不如老子！”

一名四品武者不知道文谷在笑什么，他一枪穿进对方胸膛，随后猛地拔出。　　血流满地。　　文谷再也握不住手上大刀，笔直倒在地上。　　望着黑蒙蒙的天空，过往人生犹如走马灯般照应出来。　　假如我不和李鹤作对，是不是就不会来潮汐城？　　假如我不来潮汐城，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假如我……　　可惜啊，没有假如，但他真的害怕死亡吗？　　文谷又笑了，一边笑一边咯血。　　无常司，没有懦夫。　　思绪再转，文谷忽然又想诵诗了。　　他蠕动着嘴巴，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李鹤！替我们……报仇！”

鲜少有人知道，无常司杀手初次来到无常司，第一个学的不是武技，而是一种与敌人同亡的手段。　　“砰！”

随着一声巨响，潮汐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夜，更深了。　　……　　潮汐城外。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李鹤！替我们报仇！”

李鹤猛的起身，眸子不断震颤，口中喘着粗气。　　他做噩梦了，这个噩梦很奇怪，却意外地清晰。　　还没来得及观察身处何地，腰间葫芦不知缘由的闪动着红色光芒。　　不知道壶中的咿咿是出了什么情况，李鹤急忙安抚。　　好在咿咿还是懂事的，只是闪了一会儿后就又灭了。　　李鹤长松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打量周遭环境。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庙，所谓宁住荒坟，不住古庙，看着身后的青铜佛像，李鹤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正当李鹤不知所措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呵呵，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

这是……申琉璃的声音。　　“我们无极帝国子民跪天跪地跪父母，连圣上都不跪，凭什么跪你？”

不只是申琉璃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她们在说些什么？　　李鹤艰难站立起来，朝着寺庙外走去。　　刺眼的阳光照入眼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郊野岭，还有那熟悉的白袍少女。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天亮了。　　见到李鹤，申琉璃目露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李鹤点头，看向申琉璃旁边那位陌生女子。　　那是一位面容普通，一双桃眸却含着璀璨星光的女子。　　见到她的第一眼，李鹤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之前就见过她了。　　“你是衙门里的那位婢女？”

无名女子含笑点头。　　李鹤还想说什么，却被申琉璃一把拉住。　　“李鹤，你别被骗了，她是无常司的人。”

“无常司的人？”

李鹤面色一变。　　申琉璃点头，“无常司12青铜面之一，人称……千面。”

被称作千面的女子只是笑了笑。　　“公主殿下，无常司再怎么说也是你兄长手下的地盘，不至于如此小心吧。”

申琉璃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可能是出于年龄的原因，她对那群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兄长没有一丝丝好感。　　特别是无常司当今的主人，齐王。　　齐王其实非常喜欢这个来之不易的妹妹，就算申琉璃加入他最讨厌的百家学院，亦不改内心看法。　　但申琉璃很讨厌这个兄长，非常非常讨厌。　　“此次林州之行，无常司的队伍可没有你呀，千面大人。”

“我记得，也没有公主殿下您才对呀。”

申琉璃：“……”　　若不是对方提醒，她都忘记，自己才是偷偷跟着李鹤跑来林州的那个人。　　“你们无常司偷偷派人跟来，有何目的？”

李鹤出声提问。　　千面摇头：“不能说。”

申琉璃无奈扶额，哪有人那么问的，傻子才会告诉你。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鹤盯着对方漂亮的桃花眸子，出声问道。　　“李公子指的是昨日在衙门的那次吗？”

“不是，是更早之前。”

千面摇头：“那可能是李大人认错了，我们之前并没见过面。”

李鹤愣住，随即点头道：“是我打扰了。”

申琉璃站在旁边，目光中带着幽怨。　　她是真没想到，李鹤居然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千面到底长什么样，没人知道，但就现在这副模样，绝对不值得搭讪才对。　　难道是孤单太多年，单身出幻觉了？　　无极帝国人均结婚年龄还是挺早的，李鹤也快十九了，在帝国算是个大龄剩男。　　百家学院专门查过李鹤，父母早亡，身家清白，唯一的族叔也死在了放衙的路上。　　在京城算孑然一身，自然没人为他谈婚论嫁。　　想到这，申琉璃觉得李鹤好像挺可怜的。　　要不然……帮他找个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