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喜柿课间的时候接到了潘冠霖的电话,她一看潘冠霖三个字,就烦得不行,心想这夫妻两个还不如当她死了呢,这种诈尸型的父母,真是她上辈子没干好事儿。可有什么办法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狗屁! 虽然是这么腹诽着,可潘喜柿子还是得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潘冠霖在电话里说:“喜柿啊,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我没空!”
潘喜柿不耐烦地说,“一会儿还要上课。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吧!”
潘冠霖同她商量:“那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行吗?你有空都时候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别耽误你正事儿!”
潘喜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你给潘胜男打电话吧,有什么事不想在电话里跟我说,你让她转达给我也行。我也不想跟你面对面的发生冲突,可你让我当孙子,我也做不到。毕竟我姥姥从小教育我自强自立,自尊自爱,没教我不要脸的任人宰割,为奴为婢。”
潘冠霖说:“你先去忙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出来,多晚都行,就别忘了,行吗?”
潘喜柿气往上涌,心里想着宋家惠说找上门来就找上门来,一次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人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有父母在身后做后盾,会给予各种各样的支持,可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父母只会拿出板砖狠狠地拍下去,就是不让你有活下去的机会。这前世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既然是这样,他们想断送她的工作,那她也绝不会软弱,受气包这三个字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 第三节课下课后,潘喜柿穿上外套,拿起包包,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学校门口。门口的保安大爷认识潘喜柿,笑着同她打招呼:“潘老师,出去啊?”
潘喜柿赶紧笑着说:“张叔叔!我办点儿事儿,马上回来,今天天冷,您快进去吧,别感冒了。”
保安大爷说:“好嘞,我抽颗烟就进去!”
潘喜柿又说:“这天干物燥的,少吸烟吧,对身体不好!”
“哈哈哈哈,听小潘的,不抽了,进屋喝茶水去!”
出了校门口,潘喜柿左右瞧了一圈,看到右边大树下潘冠霖一个人站在那儿,不知道宋家惠是怕冷去了哪儿,还是根本没有来。 校门口约架?谁怕谁啊! 潘冠霖也看到了潘喜柿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很快就看到对方一脸阶级斗争地站在了自己地面前。 潘喜柿直接开门见山:“你老婆已经在电话里表明观点了,现在我也表明自己的观点。我潘喜柿是不会跟你们道歉的。你们必须知道,这世上不是谁辈分大谁就是真理,不是谁嗓门大,别人就会怕!我可以百分之七十断定你最亲爱的外孙女就是有问题。”
潘冠霖一言不发,提到笑笑,他的表情难掩悲痛。 “可你知道为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
潘喜柿的话语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往外倒,“因为我详细地研究过这个病,见过很多这样地孩子还有成人,并且和他们其中很多人,都都试着交过朋友,却都以失败告终。可你要问我为什么会研究这些,去见这些人,我只能说,我们交情不够,我不想告诉你们!”
潘冠霖点点头,轻声说:“喜柿啊,我能感觉到你的委屈,也能感到你的愤怒,也能感到你对爸爸的恨!爸爸.....” 潘喜柿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你最好别强调爸爸这两个字,我觉得恶心,你这是玷污,玷污这两个本来很神圣的字眼儿。”
她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是之前在潘冠霖的家里,他们一家三口全都观点一致地说自己用恶毒的念头去诅咒一个小孩子,这些所谓的至亲与她没有感情也就罢了,可认为她是魔鬼,原谅她还是年轻幼稚,之前真的没有想到。 潘冠霖的声音有些发颤了,他说:“喜柿啊,我这次来,是向你道歉的。你妈没来,我也不能代表她,我只代表我自己。笑笑这件事儿上,是我错怪了你,那天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可以说是污蔑了你。现在想起来,那些话太难听,我很愧疚。孩子,对不起了!”
潘喜柿本来气往上扬,还有很多更激烈地话只要他出言不逊,她就会连珠炮一样讲出来,她胸中还有无限地怒火想要宣泄,可听到这三个字,她一时愣在了原地,哑口无言。 潘冠霖的声音更加低沉,直至哽咽:“前段时间,喜红也发现来孩子的不对劲儿,她自己带着笑笑去看了好几家医院,结果出了,都是孤独症。跟你说的一样。笑笑未来大概率的会和同龄人的差距越来越明显,直到有一天彻底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傻子.....” 潘喜柿刚刚因为激动额头冒出的汗水此时一点点变冷,一股冷意顺着脚底和指尖向心口的放心汇拢,想到那么小,那么漂亮的孩子被潘冠霖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一股巨大的酸涩感在胸腔的凉意中弥漫开来,刚刚的愤怒全都烟消云散了。 可能在所有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哪怕最受宠的孩子也都被家长用比傻子更狠戾的字眼来表达过愤怒,可相比较是这个最轻的字眼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家长能够接受。相反,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在这以后再也不会关注孩子们的任何成绩,再也不会拿孩子同其他人去比较,最大的心愿再也不是985、211和国外藤校,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平安! “喜柿儿,对不起啊。医生说,现在确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孩子越大治愈的机率越小。这件事上,喜红全家都应该感谢你。”
“没事儿!”
潘喜柿的嘴唇发冷。 “那我走了,你快忙吧!”
潘冠霖想了想说,“其实你妈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喜红也最像她。她们母女心都是很好的!”
潘喜柿不吭声,可父女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没有了。 秋风卷起落叶,带起遍地的悲凉。潘冠霖想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却也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转过身,慢慢向不远处地公交车站走去。潘喜柿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很陌生却又好像和心中曾经的某些想像出的画面有些重叠。那是中学时学过的一篇语文课文,讲的也是父亲的背影,她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幻想的吧。 这个时候看上去,她还是那种感觉,遗憾! 深秋的新港天黑得特别早。潘喜柿带完玩托管,天都已经黑透了。潘喜柿下班的时候被尚云轩叫住,他带了很多猫咪用品想今天去她那里看看两个毛孩子。尤其是他今天除了猫咪日常吃喝的东西还有猫砂外,他还带了两个猫窝,看起来有好多东西啊,她自己根本拎不回去。可她都能想象到,985和211看到这些猫玩具还有好吃的时候,该是有多么喜欢。 潘喜柿对尚云轩说:“你的话都说到这个儿份上了,我能不让你去看毛孩子们吗?我也更不能让你把东西送到楼下,不看就直接走了,显得我多没有人情味儿?”
尚云轩一本正经地说:“潘老师是全校,不不不,是整个教育系统最有人情味,最善良的女老师。”
潘喜柿敏感地问:“女老师,尚老师莫不是还有什么性别歧视,夸人还要把男女区出来?我跟你说,其实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你,你这思想不对头,男女平等,不好区别对待的。”
“原来误会早就埋下了啊,你们女孩子就是敏感多疑。”
尚云轩看着潘喜柿忽然瞪起的眼睛,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赶紧解释,“非也非也,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整个教育系统最有人情味,最善良的男老师就站着你的面前,就是尚某本尊。可若是问我和你到底谁更有人情味,谁更善良,我只能说目前为止,我们还不分伯仲,需要未来继续观察!所以我只能区分说明,你是最善良的女老师了。”
潘喜柿真没见过自己身边有过这么厚脸皮的男生,她不想笑可以忍不住满脸笑意。尚云轩见潘喜柿笑了,自己也笑得更开心了。两个人一开始只是浅笑,可是后来大概越想越有趣,竟然互相对着笑出了省来,两副面庞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潘心怡在学校门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自从她来到新港后,先后约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男人,可除了刚开始见过一次面外,其余他都拒绝了。到后来,她甚至直接向他表明了爱意,可却直接被拒绝了,以后再也不肯单独同她出来见面。她一直反思到底是什么原因,看来眼前这一幕给了自己最好的解释。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走了过去:“师哥?”
潘喜柿看到潘心怡亲亲热热地喊着自己身边这个同志,脸上地笑容瞬间消失了,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地腻歪。按血缘关系来说,她也是自己的亲人,可是亲戚这两字在她这儿就代表了高风险,她是一点都不想接近,真是恨不得有多远滚多远,她自己滚! 尚云轩说:“你好心怡!”
潘心怡对潘喜柿说:“喜柿姐姐,你这是要和我师哥去办事儿吗?这么大包小包的,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有点急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潘喜柿忽然就明白了,这潘心怡口中的男朋友不会就是尚云轩这厮吧?她这么想着,脚底下的速度瞬间加快了好几倍,就跟怕染上病毒一样,蹭蹭地往前走。赎她性格孤僻,实在是自己对亲人这个两个字十分的恐惧,如果不是上商言是自己的学生,而她的座右铭里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她绝对不会和亲戚们再有任何的联系。 尚云轩疑惑地问:“心怡,你和潘老师认识?”
潘心怡说:“她是我姐,我三姐。我现在就住在她父母家里呢。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两人地关系了?”
“咱俩啥关系?”
尚云轩更晕了,“你说师兄妹的关系吗?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不是来找你姐的,就是等别人吧?我先走了!”
潘心怡说:“师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我也有事,先走一步了!”
尚云轩匆匆忙忙根本连基本的应酬都没了耐心,向潘喜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潘心怡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忽然她拿出手机给潘喜柿拨过去,电话接通了,她说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对方住的地方,今天想去看看可以吗?被拒绝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她也在预料中听到潘喜柿的身边传来了尚云轩的声音。她的浑身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点劲儿都没有了,整个人都被冻透了一样。 回到家里,宋家惠看到潘心怡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问:“心怡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在是病了吧?”
潘心怡摇摇头:“大娘,我没事儿,我不吃晚饭了,回屋先睡了。”
宋家惠问:“不吃饭怎么行,锅里有温着的粥,给你盛一碗?”
“我什么也不想吃,”潘心怡说着,就自己回了房间,带上了门。 宋家惠做回沙发上叹气,她今天本来还想和潘心怡聊聊笑笑的事儿,以前知道一点但也不是特别清楚,原来他们的大侄女就是干这个的。 她也不怕老家的人知道,心怡住在这儿,本来也不可能瞒得住,关键是笑笑能早点治好,能变回正常的孩子。可小的还没咋地,这大的又是怎么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