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谭城恶狠狠地看着她，满脸的厌恶，他圈着崔夫人的腰，傲慢地说道，“长得真丑，这张脸没有一个地方是能看的。”

小小的谭吱吱是恐慌的，她甚至连委屈都不敢有，她低着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家主别生气么，让这小东西滚远一点就好了。”

崔夫人得意洋洋地揽着谭城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谭城身上，她接着使了眼色给下人，“还不快把这个丑陋的东西带走，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们家家主。”

谭吱吱无比的讨厌这两个人，她讨厌谭城，讨厌崔夫人，无论说什么，她都无法消除对谭城和崔夫人的恨。太多了，像这样各种言语上的羞辱和责骂只是最不起眼的事情，谭吱吱被欺负的又何止是这样的事情。因为谭城对她的厌恶，下人也很讨厌她，因为谭城每一次看到她，都会发脾气，发很大的脾气，下人们也会受到牵连，所以都很不喜欢她。她在谭家总是会吃不上饭，谭城不想见到她，她只能躲在小房间里，从天亮到天黑，安静地抱着自己躲在角落里。时常，大家都将她遗忘，她吃不上饭，因为没有人记得给她留一份。她曾经饿到偷偷地在半夜溜进厨房，翻着垃圾桶里的剩饭拼命地伸手往嘴里扒拉。很不凑巧的，她被谭姊看到了，撞了正着，谭姊装作惊讶大叫，把全家的人都吵醒了。谭城带着崔夫人下了楼，安抚着谭姊，问道出了什么事。谭姊说家里来的妹妹半夜跑到厨房，把她吓到了。于是谭城暴怒，将谭吱吱从厨房里拖拽了出来，拿起一旁的拖把，就打向她。她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她那么小，曲卷着抱着自己不敢动弹，她疼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鲜红的血液从她干裂的唇瓣流淌下来，可她不敢出声，她会被打死的，她发誓，她真的会死。那时候，其实整个谭家，谭吱吱是很依赖谭桉的，因为谭桉也会下到楼下。他会皱着眉看谭城打她，在她扛不住的时候，开口劝几句谭城，然后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走，关进房间里。偶尔的时候，谭桉会给她送一两瓶药，放在房间里的桌上。那时候，谭吱吱会死死地抓着那两个小药瓶，躲在窗帘的后面，弯曲着，缩卷着，一下一下地抖动着，像是羊痫风发作的病人无法控制。好多好多这样的瞬间，是如今谭吱吱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痛苦和绝望。她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多么的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觉得绝望。“我不知道舅舅说这些事为了什么，我恨谭城，是毋庸置疑的。”

谭吱吱将指甲都掐着陷进了肉里，她看着顾故，眼神里浮现了罕见的冷漠。“这是上一辈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只是你们有权知道这些，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想给谭城说些什么好话，只是在回忆，当年的事情，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姐姐，其实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不是大家口中定义的烟夫人，她其实干过太多不好的事情，只是没有人知道。”

“而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被困在了当年，没有一个人是可以释怀的。”

顾故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忧郁，他喝着酒，突然痴痴傻傻地又笑又哭，完全不在意长辈的身份。“那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谭城知道了事情真相，他们是怎么闹成后面的那样。”

谭桉听了好久，才嘶哑着嗓子，问道后面的事情。“很多事情，我其实知道的也有限，关于姐姐喜欢的那个男人，我始终都没有见到过，也不知道到底什么身份，到底是谁。”

“我只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而且导致了所有悲剧的发生，如果我当年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委，我就不会让后面这么多事情发生。”

“又或许，回到过去，以我当时的能力，也依旧无能为力，人是多么过于复杂的生物，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我们的想法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不会知道……事情的走向和发展，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多么深的感慨，顾故的眼睛伤感的没有办法看，他的右手握着酒瓶，左手搭在左腿上，头低着，整个人说话的语调都很慢，很吃力。“我只知道，后面，姐姐便和谭城结婚了，爸爸知道了很生气，但是姐姐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是他的骄傲。他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于是，爸爸把姐姐应有的继承给了姐姐，转让了一些的钱和生意给了姐姐。”

“但是同时，他宣布和姐姐自此是两家人，爸爸的姐姐一样，是很骄傲的人，所以他也一样没有办法忍受姐姐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而且还婚前怀孕了。”

“但是爸爸不知道。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那个保安的，他不知道。不过如果他知道了，或许会更加的愤怒。”

“爸爸教了姐姐那么多东西，他曾经一度是想将顾家的产业传给姐姐的，但是可以……”“姐姐为了那个爱的男人，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笑话。”

“当年的上京，没有一个人是看好这段婚姻的，甚至很多人都因为姐姐曾经拒绝过他们而卡他们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