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城的心在那一刻，那一瞬间宛若被冰封住了，可冰面下面全是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的，扎向他的心脏。是刀锥一样的疼，谭城做不出表情来，他机械性地抬头看着烟夫人，他难受到休克。“别闹了，顾烟，我们还有孩子呢，桉桉才五岁，桉桉还没有上学呢，别这样……”谭城试图挽回，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他好像不知道那些乌烟瘴气的，他尝试着笑，可是笑得却比哭得还难看。烟夫人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不看谭城，就好像那样，她也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好像这五年以来，谭城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如同烟一样，风一吹，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谭城……真的对她很好，可是终究不是她心中的白月光，任何人都可以是谭城，可她心目中的人，是任何人都不可代替的。“谭城，我什么都不要，你放我走吧。”

怎么可以用放这个字，怎么可以这样来形容，可明明一开始招惹他的人是她啊！谭城快要疯掉了，他的眼睛血红，他死死地抓住烟夫人的衣摆，明明一开始说喜欢的人，是顾烟，明明一开始招惹他的人也是顾烟。可凭什么现如今，说分开就分开是她，说不要他就不要他的人还是她。“顾烟，是你当初说的喜欢。”

烟夫人沉默寡言，她张嘴，一如当年那个人拒绝她的那样，“对不起。”

谭城疯了，他痴痴地笑着，他抬头望着烟夫人，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在他的衣衫里。“顾烟，当初是你说的喜欢的，你不可以说喜欢就喜欢，就把我带走，如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就这样不要我，我没有同意。”

对，他没有同意，只要他不同意，烟夫人就永远是他的。谭城拿过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他拼命地撕着那份离婚协议，他将那份薄薄的纸页撕得粉碎，好像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和顾烟分开。“谭城不要这样。”

“顾烟。不是所有的事情，只是简单地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结束的！”

可是，那一刻，烟夫人并没有感到愧疚，也没有感到难受，她冷漠地扭头，她直直地盯着谭城，一言不发，转身就离开了。“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她连谭桉都不管了，直接走了，谭城直接疯掉了，他满世界地找姐姐，他几个的月的时间，整个人都死心了。”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姐姐又回来了，她的肚子里又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谭吱吱。”

谭吱吱的手发抖，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不是在听故事，这是她的身世，一段尘封了很久的老事。“你知道谭城当时的表情么，你知道谭城当时的样子么，他直接疯掉了，他都不是他了。”

烟夫人那么的不负责，她说走就走，她都让谭城一个人在偌大的上京，满世界疯了一样的找她。那么冷的天，那么热闹的新年，四周烟花四起，爆竹声不断，满处阖家团圆，可是谭城却没有地方可去。他抱着谭桉，他坐在冷冰冰的雪堆上，他恳求上天让顾烟回来，看在孩子的分上，可是没有人应他。满地的白雪皑皑，铺满了上京，欢声笑语，处处都是团聚的场景，可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痛苦和煎熬，他怕顾烟乱跑出去出事了。他怕他再也见不到顾烟。顾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道光……是那个从保安室里将他带走的人，是他唯一的家人。可是，现如今，他才知道，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罢了。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小小的谭桉皱着眉抱住谭城，奶声奶气地小孩问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啊，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是……是不要他了，不要他们了……“姐姐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至年关了，她回来的时候，年已经过完了。”

谭城再看到顾烟的时候，是在谭家的大门口，那时候，谭城已经死心了，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看到他爱的女人带着她显怀的肚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顾烟。”

谭城把顾烟买回去了，他终究是放不下这个人的，哪怕他的心已经死了。“你去哪里了？”

他问。烟夫人却只是满脸是泪，这一幕，好像和六年前的一幕重叠了，就如同六年前，那一天，烟夫人来到他的面前，说，“我们扯证吧。”

他好像这一刻理解了什么，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原本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可是这一刻他好像还是很难受，他好像还是如同针扎一样的难受。“顾烟，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我。”

烟夫人不说话，她的眼睛里没有光泽，她的肚子里有孩子的脉搏。谭城被压抑得喘不上气来，他受不了了，他怕自己失控，他想离开那个房间，他起身。出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谭城的腿如同灌了铅，他苦涩，且无力。那一刻，他愤怒了，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扭头看向顾烟。他的心理不平衡了，他明明那么爱顾烟，他明明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顾烟，可他却比不上一个一遍又一遍伤害了她的一个没有责任的男人。可顾烟不喜欢他，这没有理由，这让他愤怒，让他扭曲。“他哪里好了？他在伤害你，你不知道么？他做的事情，就是抛弃你，不要你！”

烟夫人躺在床上，她终于有了反应，她挣扎了，她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那个男人说话。“没有……他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谭城越发的愤怒，他的表情如同挣扎的狮子，他回头，他嘶吼，“顾烟，你在发疯吗？你在说什么，你是喜欢别人伤害你吗？”

烟夫人不说话，只是抱着双腿，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眼睛里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掉，不言不语，好像，她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这一刻，她不是烟夫人，她只是顾烟。